秋高气爽,红叶萧瑟。
这里人头耸动,现场却极为寂静。
程氏是和数十名落网的黑山土匪一同行刑的。
在牢里,吃过一顿儿子们送来的好饭菜。
程氏仍是不死心,她边吃边问:“节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季儿,你说话啊?
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阿母去死吗?我白白生了你们两个会读书的儿子。养到这么大,还不如山村屠夫,会为他们的阿母举起哪怕一把烂斧头。亏你们还跟那褚秋学得什么知书达理,我呸!”
褚季一言不发。
褚节泪眼婆娑:“阿母,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太晚了,来不及了……文书已经送往京州,复核盖印了,呜呜呜呜,阿母……是儿不孝。”
“哼,你少哭得假惺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瞒着你,不让你出来。可这么久了,你们宁肯在书院呆着,都没有来看阿母一眼。阿母在这里过得是什么日子……褚家,他们,落井下石,使了法子让人都来糟践我,他们都欺负我……”
死囚今日有单间待遇,但其余人还听得见:“你这张嘴也就现在还能吠了,睁眼说瞎话的破落户,什么玩意儿!是当我们死了吗?谁欺负糟践你了,自己做的那些事,你死一百次都不够,还有脸哭!”
程氏:“听到了吗?她们就是这样对我的……啊!为什么,凭什么……”
褚季脸快低到尘埃里,止不住眼里的泪。
褚节抱着母亲,两个人只是干嚎,泪花不多,仿佛他们受了天大的委屈。
“节儿,阿母便是死了,你也要继续为阿母伸冤,你听到了吗?阿母是冤枉的,都是那些黑心肝的土匪诬陷我……”
一旁的土匪横她:“妹纸,咱们是一起死的,到了下头,没有这些锁链,老子的拳头可就不长眼睛了。”
程氏便小声道:“节儿,你听到了吗?阿母不能跟他们埋在一起,不然到了下头还会被欺负的。褚家墓地里我是看好的,就埋在褚秋旁边,我等着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褚节为难,却哄着:“好,儿明白。”
程氏却发现了:“你撒谎!到这时候了,你还在骗阿母,是不是褚秋他不肯?他居然不肯让我葬入褚家祖坟,他……好狠的心。他这般视我的真心如粪土,我要咒他,生生世世都不得人爱,做猪做狗都没有人爱,哈,哈哈哈哈啊啊啊!……”
狱卒们:“时辰到了,走吧。”
兄弟俩从牢狱中出来,两脸麻木走到刑场。
褚家这些时日在臻安郡势如破竹,无人可挡,加上褚秋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当地氏族乡绅也愿意卖他这个面子,妇人们也不想承认她们跟褚家二房程氏有过往来,是以过来观刑的贵人不多。
黑山土匪在之前闹得沸沸扬扬,贞王爷要重申法度,现场的平头百姓满满当当。
有几个公子哥见了兄弟俩的模样,笑道:“褚家兄弟,大义灭亲,某佩服佩服。”
褚节顿时冲上去,跟他们打了起来,被维持秩序的士兵们扯开了。
李铠认出了是褚二公子,并不徇私,把闹事的这几个都一同绑了。
原本一路还在喊冤的程氏见状,顿时骂得更难听,在冤情中夹杂愤怒,称她被屈打成招,他们官官相护,蛇鼠一窝……xiumb.com
有几名戴着帷幕的女娘们再没忍住:“你还冤枉?当初我不过十岁,是你好言哄骗了我父母,将我卖进了黑山,如今不过罪有应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显然程氏是半点也不善:“呵,我哄你的父母,是你的父母到现在还在哄你吧?他们如果不都推到我的头上,你怎么还愿意为他们做牛做马呢?
承认吧,你的父母就是嫌弃你是个赔钱货,故意捏造了一个别人。我去你家,不过是看你们可怜,施舍布粥给你们,没想到遇上一家子烂人,朝我这样泼脏水。”
“那他呢?我亲耳听到,他跟你说,选来的人成色越来越差,还比不上你的颜色。于是,你送来的越来越小,越来越年轻……你,呸!”
程氏:“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是谁请你们过来,这样说我的坏话?你们在今日这样说话,往后还有人敢要你们吗?哈哈,估计是他们也给了你们不少钱吧!看,大家都是为了钱,没有谁比谁高尚……”
褚煦君在楼顶上,听着程氏依旧毫无悔改之心。
但监斩官是谁,如何能让程氏公然这样为自己辩解,上下污蔑,存的是什么心?
卫凌指了指一个方向:“看,世子出来了。”
赵信藏在高台后头,噙着笑听着程氏大放厥词,面上阴沉沉。
卫凌和褚煦君,如今靠着凤凰楼倒是得意。
如果可以,赵信还不是很舍得程氏这样的一个“人才”这么早就死去,只是她犯的事,翻无可翻,救不下来。
倒是褚家还有别的亲戚,轻易便被他哄了来。
吕琴琴和董芙虽然不错,放在明处,暗里也还是要有别的人做一些事。
那个褚节,似乎也很不错……
赵信一双眼瞄来瞄去,喝了一口茶,唔,褚煦君人不懂事,做出来的东西倒确实对他的胃口。
只可惜,他只能让别人帮他买,这口气……无妨,等他把凤凰楼全部拿下,届时便不用买了。
几位帷幕小女娘今日能来,已是鼓足了勇气,被程氏一张嘴,说得啜泣不止,无力还击。
周围也有不少人对她们指指点点,她们围在一起,已心生退意。
这时,一些人互相搀扶着,姗姗来迟。
他们或少了一条腿,断了一条胳膊,不然就是只有一只眼,一只耳朵,或空荡的衣袖下没有手掌。
但他们身形挺拔,收拾得很是整洁干净,自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度。
人们不自觉给他们让了一条道出来。
为首的人被搀扶着,双眼无神,显然眼睛有不小的瑕疵,他对着一个方向,镇定开口:“那老夫和我身后的这群兄弟呢?
我们在阵前杀敌,你勾结土匪,把我们的护甲头盔转卖给土匪的时候,你可想过是谁在护卫你们的安全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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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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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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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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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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