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梨园。
又双听到程氏寻死觅活的话,卫凌在外清了清嗓子:“仲夫人,好了的话,可以启程了。”
程氏:……
顿时可怜兮兮看向了小儿子。
褚节看向了门外。
在蒲团上跪坐着的褚秋,抬头问了一句:“丘嫂,她,这些年可好?”
花连城有些无语,没有回答。说到底,封氏现在如何与褚秋何干,他要想知道,早些年又在做什么?
娶了妻,还在心底装着白月光,到底不是君子所为。
程氏闻言眼里又漫上了几分阴鸷。
褚秋低着头,起身,到一旁案桌上取了大儿子这几日在梨园读书用的笔墨和帛布,动笔写就:“盖闻夫天妇地,结因于三世之中,纳婚于六礼之下。理责恩义深极,贪爱因浓性。
何期二情结怨,互角憎多,无秦//晋同欢,有参宸之别恨。相看如禽兽之累,如猫鼠之挣,家中不肯贞顺,六亲聚而成怨,九族见而含恨。反目生怨,后代憎嫉,缘业不遂,见此分离……”
这是,休妻书。
程氏:“二十年前,你为了她,不肯娶我。二十年后,你还是为了她,休了我。”
褚秋:“你错了。二十年前,我不娶你,因为是你。二十年后,我休了你,也还是因为你。可能我说了,你不会相信,但在我娶你的一开始,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的。”
他伸出手,想将帛书交予程氏。
程氏不肯接,他便转而放在了榻边。
那一瞬间,褚秋承认,他解脱了。
这么多年,程氏给自己挣了个“去处”,他也终于能放下当初的“错误”,在三十而立的年头,结束了这一段令他痛苦的关系。
程氏一把抓起帛书,用力将它撕碎:“我不认!我是一定不会认的!”
“你现在不接,没关系。我回头再写一封,送到你的牢房里便是。到时,你便是不想接,也没办法了。”褚秋无谓,他转身踏步,跟卫凌行礼后,没有多余的话,离开了梨园。
褚季动了动脚尖,终是没有跟随父亲离去。
褚秋的意思,便是要和程氏断绝关系,她从褚家的大门出去之后,夫妻之间便再无任何情分,是死是活,看她自己的造化。
他的做法,只要卫将军确定褚家是清白的,在世情上便无可指摘。
而今,在花连城的帮助下,褚秋的内心也得到了一定的平静,他的确有错,错在不够聪明在一开始就着了程氏的道。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还为自己无法喜欢上程氏苦恼过,也为自己的冷漠愧疚过,现在这些都没必要了,程氏从头到尾都不值得。
褚秋没有报复于她,他认为已经是最大的温柔。
梨园里,剩下母子三人,满是痛苦和尴尬。
卫凌进屋,和花连城颔首后,转向程氏:“仲夫人,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
褚节挡在了程氏的面前:“卫将军,你不能带走我阿母。”
卫凌冷冷道:“褚二公子想一起到大牢里去,也不是不可以。”
程氏立刻扒拉走身前的小儿子:“节儿,不,不行,你不能跟我一起去那地方,卫将军,我跟你走。节儿,你记得来看我,一定要来啊。”m.χIùmЬ.CǒM
“仲夫人,请。”
程氏的动作很慢,卫凌也不曾催促。
行到院中,程氏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季儿,你很像一个褚家人,这……也很好。”
褚季闻言,低着头,只是落泪。
“阿母,阿母……”褚节的哭声很快盖过了大哥的伤心,“卫将军,你能不能对我阿母好一些,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的,阿母不会做那样的事,是不是有人栽赃她?……”
褚节跟着走,声音一句比一句还大。
卫凌:“褚二公子放心,我们办案,必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
程氏喏了喏嘴,没有开口。
这时,花连城冷冷道:“小季,你去送送你阿母。小节,你留下,大伯母有些话要问你。”
程氏反应过来,现在褚节是褚家唯一一个可能救她的人,花连城这是还想断了自己最后的后路:“花连城,你还想做什么?”
花连城:“小节也是褚家人,我能对他做什么?你放心去配合卫将军的调查,希望你能早日……出来。”
程氏的眼珠子瞪大,想返回,被卫凌用捡来的树枝架住了:“仲夫人,请吧。再不走,便是门口的黑甲卫兵来押着你走了。”
褚节:“大伯母,你先让我送送阿母,我马上就回来,成吗?”
花连城:“小节,你被姒娣……噢,现在已经不是姒娣了,程氏耽误你良多,留下吧,只要一会儿。”
褚节无奈。
卫凌得亲自押着程氏离去,他看了未婚妻一眼。
可惜未婚妻的眼神里都是“八卦”,少年将军没再留下来一起“看戏”。
褚季跟在卫凌身后,护送程氏离开褚家。
卫凌:“褚大公子,留步。”
褚季看着少年将军和黑甲卫兵离去,久久不曾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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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许久没有这般的热闹。
褚节见走不了,只好回来凑到花连城的身边:“大伯母,这是为何?”
花连城:“这就得问问你自己了。阿良,是你来说,还是阿母来问?”
褚良等了许久,连忙踏步进屋:“不劳烦阿母,我来说,我来说。”
现在程氏离开了,他身为男子才好进来。
花连城开口:“都进来吧,外头晒得慌。”省得一个个都快扒到门框边听了。
褚节:“褚良,你可别瞎说。”
褚良乐了:“二哥这张嘴,在书院,也排得上号,就是在褚家,那更是无敌手了。可惜,刚好我这嘴也还不错。反正你人也还在这里,等会儿我要是说错话了,还请二哥指正。”
褚节:“二哥劝你还是别开口了,省得熏着人。”
“二哥这话说得,我和我家阿兄能在书院打扫一个月的净室,还不是托了你那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吗?”
褚节:“你们犯的错,现在回家了,有大伯母给你们撑腰了,就想怪到我的头上,那也要看书院的先生、学生们同不同意?
褚温,你来说,那首诗到底是谁写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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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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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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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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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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