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郡主神情冰冷,几乎要从案几前起身。
从小,郡主便知道花连城是她的儿女之中意志最坚定、性情最坚毅,也是最固执的一个。
先前,郡主还颇为喜欢这个有主意、有想法的女儿。
花连城选中褚家老大的时候,郡主不得不说,是失望的。
郡主也曾劝过这个优秀的女儿,褚家如今势力大不如前,褚夏为人只是方正博学,实则懦弱无能。褚家主母粗鄙不堪更是名扬臻安郡。
花连城嫁过去,必然是要吃些苦头。身为花家的嫡女,花连城还能有其余更好的选择。
郡主眼里的好选择,在花连城眼里无非跟自己的生父生母那般一样,只是“交易”。
当时,花连城更是一口咬定,她认定褚夏,相信以二人情坚,必能攻克万难。
郡主拗不过自己倔强的女儿,虽然最终同意,对这桩婚姻仍不看好,认为女儿最后一定会回来跟自己哭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儿女婿的感情不变,但花连城也确实受了不少的苦。
郡主看在眼里,但花连城每次回花家,都不曾透露自己过得不好。
母女俩心照不宣,实则各自都还憋着一口气。
小胡氏不过是自己的表面夫婿提出的一个要求,这些年他们之间谈的“交易”不少。
郡主认为这对花连城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一个妾室而已,跟褚家那些不停搞事情的破落亲戚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郡主自认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谁知自己这个主意正的女儿却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女娘,进一步违抗自己。
甚至今日还上门来当面指责父母,这些年她可真是养了好一个“孝顺”、刚毅的女儿。
郡主是经过风浪的人,她很快平复自己的情绪,厉声道:“连城,从小阿母对你的教诲都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吗?既然你们情深意笃,又何必介意一个小妾的事?
放在后院,不过就是一个物件,满足别人的一个心愿追求,给别人一个安身之所罢了,能对你们造成什么影响?再说,你在褚家势单力薄,多一个自己人帮你,也不是什么坏事。
父母不过一个这么小的要求,你不肯答应就算了,还过来如此指责为父为母。传扬出去,褚家儿女今后还能安然无恙吗?”
褚家如今作为名门望族的壳子也就剩一点“孝顺”的名头好听,若是花家将褚夏和花连城今日的拒绝透露出去,褚家今后在臻安郡乃至整个西邺都得蒙头做人。
这也是花连城暗自痛苦了许久的原因。
但现在,有褚夏支持,有女儿支持,花连城她不怕了。
“阿父阿母,你们对女儿的言传身教,连城断不敢忘。只是从小,女儿就不明白,阿父阿母这样的相处,就一定是对的吗?”花连城以为自己今日过来会很难,但问出口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很是平静,“阿父阿母难道从一开始就没有别的选择吗?不是的,只是你们都更爱自己罢了。
你们既舍不得从小到大的家族富贵,也不想舍弃自己一时的心头好。更恰好的是,你们都是一样自私的人,一拍即合,互相成全。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差点以为,我也是这样的人,直到我遇到了夏郎。他这个人纵然有这个不好那个不对,可唯独有一点特别,他是一个极其纯粹的人,他喜欢一个人,一件事,终其一生,一心一意,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我很幸运,我能遇到他。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庆幸,庆幸自己跟你们不是一样的人。我以为,不管你们的本性如何,至少你们不曾阻拦我嫁入褚家。虎毒不食子,你们大抵除了自私一些,也不至于是太过糟糕的父母。
事实证明,我还是错了。你们最爱的还是你们自己,小胡氏是什么人?充其量,不过就是我生父的一个玩物,你们居然为了她,枉顾女儿的终身幸福?
是,是我一直高估了你们。在你们这样的人眼里,又怎能懂得我和夏郎之间的感情。夏虫不可语冰,我从不指望阿父阿母能理解女儿,但至少从今往后,可以互相不打扰。
你们这样的生意关系,我不懂,也接受了这么多年。如今女儿可以和夏朗过着简单的日子,阿父阿母连这点都不肯成全吗?昨日小胡氏都能登堂入室,接下来,我们要是不同意,阿父阿母还想如何逼迫女儿?”
见自己的亲生女儿在面前,语气决绝,声泪涕下。
花父忙道:“哎呀,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连城,不是为父硬要在你们之间插上一脚,而是小胡氏她实在一心牵挂于女婿。我也说了,她要是不喜欢呆在花家,我大可以给她安排其他更好的人家,我好说歹说,可她就是不肯呀。我也不忍心看她如花的年纪,日夜哭成一个泪人。
胡家养女也算用心,你也见过她了,那是要人有人要才有才,入了后院,必定会是连城你的好帮手。为父真的只是觉得这是两全的法子,才开口的……不是女儿你说的这样啊,这都是误会,误会了。”
花连城看着自己的生父温润的面容上一脸不忍的伪善模样,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
小时候,花连城也崇拜过父亲,对自己有这样一个温柔宽和的父亲而感到幸运。
直到后来,她渐渐看清在父亲“博爱”的面具下,藏着的是怎样一颗自私虚伪的尊容,她甚至感觉恶心。
装睡的人,你永远也叫不醒。
这对夫妻他们享受着当下规则的利益,不可能承认他们的行为模式有问题,更有可能,真的会为了父母的威严,继续逼迫褚夏娶小胡氏,让自己的女儿“乖巧认命”。
褚煦君在一旁听着,花连城作为女儿,对父母还是有着期待,才这样跟他们开诚布公,希望他们听到了自己真正的心声,从而做出改变。
作为旁观者,褚煦君很清楚,今日花连城怕是要失望了。
一个柔弱温婉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主公,主母,请开恩再让我跟女公子谈谈吧。”
wWW.ΧìǔΜЬ.Cǒ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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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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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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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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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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