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洲的海面之上,一切能够进行航船的岸边都被修士控制着,流光飞梭的存在实在是格外显眼,是以她只能自己在水里游。
有了这样的经验,陆元希自然知晓真正的海面之下大概是个什么温度。
如今……就算东洲之地和天元界的东海之间有着差别,也不应该会有这么大的差别才对。
陆元希之所以有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里太冷了。
饶是金丹期修士的肌骨,也不免渗入几分寒意,她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眸光微凝,用灵气将自己包裹在其中,暂时性的免于受此影响。
好在陆元希有着青玉莲花簪的存在,簪子上青色的灵光化作一张薄膜无限的蔓延开,覆盖在了她的身体表面上。
那股寒意一下子被隔绝开来,同时也将下潜的阻力减小许多。
苏苏趴在陆元希的肩膀上,将自己团成一团,只露出一个狐狸脑袋,黑色的眼睛看着四周,替陆元希守住后方。
青玉莲花簪的灵光将它一同包裹在内,随着他们不断往下走,灵光也浅浅的起伏着。
在上辈子某些动画片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陆元希一度以为,像是天元界这样的修真界面的海面之下,一定是别有洞天的。
但当陆元希了解的常识足够多之后,就知道传说中的东海龙宫确实是有,可惜天元界里不存在,群龙所在的位面是个名叫玄水界的中千世界,传闻在玄水界中几乎没有陆地的存在,整个界面都由水构成。
是个水灵根修士百分百喜欢,火灵根修士恨不能这辈子都不要有机会接触的地方。
只是陆元希也没有见过,并不知道那样的界面中是个什么样子。
她只知道,东海底下是没有龙也没有龙宫存在的。
但……当大片的珊瑚丛出现在眼前,疑似珊瑚雕琢成的宫殿建筑隐隐约约出现在了水草间的时候,陆元希就知道,虽然东海下面没有龙宫,但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
腰间黑玉令发出嗡鸣之声,那两个亮点的亮度比起先前似乎略有上升。
这代表着陆元希确实离着他们越来越近了。
在陆元希试图靠近光点所在的同时,黑玉令的另一头,被她寻找着的两位天元宗的内门精英弟子,也并不是挨在一起的。
他们分别被关押在了不同的狭小空间内。
这里不知道是设置了什么阵法,竟然将他们浑身上下的灵气都抽走了,不是简单的束缚住、封锁住灵气,而是一点点的将灵气抽离他们的体内。
这样的做法一时半会儿倒还没有什么,日积月累之下,修士汲取的灵气远远少于消耗的,想要维持住身体机能,就会自发的从血液中抽取精华。
一日、两日、三日……一年、两年、三年……随着血液中的灵气一点点流失,修士的精气神也随之消逝,短短数年间,原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金丹修士,竟然已经垂垂老矣,看上去宛如凡人的暮年一般。
这样的情形出现在哪个筑基期、练气期修士身上都不为过,可是出现在一位不到四百岁的金丹期修士身上,就着实让看到的人感到惊悚不已。
又是一股吸力从阵法中传来,通过束缚住他们手脚的锁链,借助和他们肉身接触的地方,源源不断地抽走他们体内的力量。
身形伛偻的苍老修士弓起身子来,“咳咳”了数声,身子像是一只虾米一样,靠着墙壁,脸上的神情麻木得让人辨认不出这曾经竟然是个金丹大圆满,离着元婴期只有一步之遥的修士。
“庄师兄。”一边挨着的墙壁的另一头传来的一个带着几分担忧的声音,那人金丹中期修为,比这位老人看起来状态要好上许多。
出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元希要找的黑玉令主人之一,冰清元君座下大弟子陈寒,也是在天元宗失踪名单之列的一人。
“你的身子……”陈寒来到这里的时日并不太长,他们这些金丹期似乎被单独关在了一处,而他旁边的恰巧是一位同门师兄。
能够认出边上的人也是天元宗同门,还要多亏了黑玉令的存在。
只是这片空间中似乎有什么在束缚着他们,让他们仅能在空间中互相沟通,不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陈寒是几日前在朝苍南城赶去的路上被人暗算的。
按照常理来说,东海地界内散修多得很,拦路抢劫之事屡见不鲜,可是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敢抢到金丹期修士的身上。
为了避免一部分麻烦,陈寒并未隐藏自己的修为,谁想到竟然还是中了招。
敢对金丹修士下手的,要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比天还大,要么……就是早就预谋,背后布置了一盘大棋。
显然陈寒遇到的是后者而非前者,对方将他们抓到这里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他们身上的财物,而是为了他们这身修为……或者说是血肉本身。
这种手段,陈寒怎么看怎么像是邪修,就是不是邪修,也是歪门邪道跑不了。
对于他们这些金丹期,那幕后之人似乎并不怎么管,地牢之中并没有单独加派人手来看管,似乎是极为信任自己布下的阵法。ωωω.χΙυΜЬ.Cǒm
在这样的阵法不断削弱下,任是进来的时候人再厉害,也只会越来越虚弱,根本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
陈寒是没有见过看守此处的人的,但是庄师兄见过。
最开始的时候,金丹期和筑基期、练气期修士并不是分开看守的,所有人都被关在了同一片空间当中。
就算是现在回忆起来,庄师兄也忍不住后背发凉。
他本是天元宗内门数得上名号的修士之一,师父亦是门中元后大修士,离着化神期只有一步之遥,金丹大圆满后他出门游历,只留下的外出的消息给师父他们。
结果游历一番后本想在天元界结婴,借道东海之地,未曾料到竟然在小小的苍南城遭了人的暗算,被不知不觉间下了药,根本无从反抗。
这些年来,出现在这不知道在何处的地牢里的修士数不胜数,来了又走,走的当然不是离开了,而是已经死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庄师兄亲眼看到有人将那修士扒皮取骨,整个人身上的血都被放干,熬不过去的,吓晕的,都被送过去排在那人之后,等待着迎来同一个下场。
少有的修士能够挺过去,再一段时间的休整之后,再次被放血。
如此循环往复着,几年的时间,练气期修士就死的一干二净。
更令庄师兄胆寒的是,最开始那些练气期修士不够了的时候,这些人还会补充一些进来,等到了后来,几乎只折磨筑基期修士,再没有新的练气期出现。
这说明了什么。
总不能是幕后之人大发慈悲,觉得练气期修士修炼不易,把他们放过了吧。
揣测幕后之人的想法,肯定不能往这种方面去想。
庄师兄早已不是刚入宗门时那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了。
他游历得久,见识得多,什么样的人没有遇到过。
在这样的事情逐渐有了苗头之后,庄师兄就猜到,恐怕那幕后之人的计划已经又推进了一步,用不上练气期修士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总有一天,他们这些金丹期修士也会被轮到。
幕后之人对待金丹期修士的手段倒是不那么简单粗暴,也不知是因为金丹期修士难对付,还是要细水长流,走可持续发展路线。
地牢中的金丹期不算太多,在修士们被分开关押之前,庄师兄记得,加他在内也不过只有两三个而已,如今也不知道那几人如何了。
这些年里他陆陆续续见到了不少人,因为他修练的功法特殊的缘故,让他苟延残喘至今。
他见到的人里有纯粹的东海散修,有小家族的人,亦有天元宗的修士们。
在黑玉令面前,无论来人隐藏了自己的天元宗弟子身份,还是没有隐藏,都不是问题,庄师兄第一时间就能看破他们的身份。
不少同门折损在了这里,只可惜他亦没有办法出手相救。
他的情况……甚至连自己都救不得。
陈寒是近些日子才被投放进来的,庄师兄记得,这处地牢里已经久未见人了,不知道是幕后之人觉得他时日将近,补上来的还是怎的。
总之……在通过陈寒确认了如今东海之外的情况之后,庄师兄感觉到了久违的能够离开这里的曙光。
和他是游历的时候失踪不同,游历的时候消失,与宗门断开联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有可能是陷入哪个秘境当中,也有可能是传送到了其他位面。
庄师兄失踪后他的同门因为他是出来游历的,在他失踪后并不会太过挂心。
所以这么多年来,天元宗竟是从不知道他是在这里失踪的。
但是陈寒不一样,庄师兄意识到,这位陈寒师弟本就是来查东海这边有什么古怪的,这个时候他的消失毫无疑问就极为显眼了。
宗门不可能不差,不可能不派人查。
只要有人来查……庄师兄百分百信任宗门的实力,他们绝对可以找到这里。
只是,难就难的是要如何解开镣铐,将他们从封印中放出去了。
此地阵法精妙绝伦,庄师兄研究多年都没有研究透彻,怕只怕来救他们的人还没把他们救走,就被这阵法给拦了下来。
在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脱困的那一刻,庄师兄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他渐渐的开始像回以前宗门中的自己,而不是被困海底数年已经没了生气儿的无名修士。
“陈师弟……”庄师兄咳嗽完了之后,脸色渐渐浮现出一点不正常的红来,让他的状态看起来似乎比方才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没事。”
“你感觉到了吗?”庄师兄一字一顿道。“有人来了,我们的人。”天元宗的人。
陈寒几乎无法想象庄师兄是怎么度过的这些年,早在这一日之前,陆元希试探着想要沟通到他们的时候,黑玉令就已经给出了反应。
可那时的反应并没有现在的这般剧烈,这一回,是真的有人来了,还接近了这里。
以天元宗精英弟子的速度,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见到这位来人了。
陈寒心中却不免有些担忧,来的人是谁,他或者她能够避开幕后之人的监视,安全的找到他们吗?
怀着这一点怔忡,陈寒将目光透过海底珊瑚的间隙,试图想要朝外看去。
他们的神识和他们的身体一样,都被禁锢在了这小小的房间中,无法突破出去。
而珊瑚地牢之外,陆元希脚步顿了顿,停在了原地。
眼前好似什么都没有一般,可在因果世界的指示中,却在告诉她,往前一步,就是另一番天地。
无边的血海,滔天的炼狱。
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海底之下,藏着东海近些年来最大的一个阴谋。
或许……不止是一个。
两个、三个乃至更多的小心思和手段叠加在一起,互相掩盖着,让外来者很难在一时之间窥清其间的逻辑,找到头绪。
进还是不进?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陆元希来到海底下就是为了找人,如今已经近在咫尺,哪里还有什么犹豫的地方。
她能做的只有做足了准备,以免不小心触发到了什么。
一切准备就绪后,陆元希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来,给自己打了打气,随即迈步跨入其中。
海底波涛扰动,陆元希感觉到自己跨越了一扇“门”。
这是一个阵法的生门所在之处。
她已经进到了一个新的空间中。
陆元希很是小心谨慎,她的全身上下随时都开着领域核心的隐匿之力,不敢放松分毫。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这方空间中有人在,只要没有面对面和她撞上,也无法察觉到她的存在。
这一点,陆元希还是有自信的。
她摒住了呼吸,抬起头来,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如今她已经踏入了珊瑚建筑群里,这里不像是宫殿,倒像是建好的牢笼,关押着不知有罪无罪,从何而来的犯人。
周围没有人在,至少没有看守的人在。
陆元希从腰间解下黑玉令来,黑玉令已经微微发烫,她开启了寻人的功能,离找的人越近,黑玉令就越烫。
在阵法之外的时候,黑玉令还只是温热,如今已经到了烫手的地步。
这只能说明了……她离要找的人可以说近在咫尺。
陆元希将领域核心的力量收束掉,显露出自己的身形来。
她朝着因果线指向的方向走了一步、两步,没有人说话。
陆元希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方空间的大小并不算大,由于只是阵法的生门当中,整个空间也不过只是一个珊瑚建筑构成,建筑中又有许多狭小的房间。
满打满算,可以关押上十人左右。
只是如今却并未关上这么多人。
陆元希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祭台。
而且并非是祭台的中心,只不过是一个主祭坛的分祭台而已。
甚至于……连分祭台的主体也称不上是,差不多相当于分祭台的一个部分。
祭台给陆元希的感觉极为血腥,令人作呕,让她忍不住屏住呼吸,皱起了眉头。
只是就算这样,也斩断不了她对此地因果的感知,四面八方都被血腥的因果线缠绕了。
这段因果不是一般的复杂,以陆元希的眼光来看,因果背后的指向绝不是单一的,也就是说,布置下这个阵法和祭坛的,甚至不只是一拨人一波势力。
有可能其中一部分人甚至对暗地里的那部分势力毫不知晓。
让她最先皱眉的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么小的空间当中,已经离得这么近了,她将领域核心的力量撤去以后,竟然也没有人叫破她的存在。
这说明了……这只能说明了这两位天元宗的内门精英弟子的神识被拘束在了很小的空间中,甚至连外放都做不到。
这个发现让陆元希心中更是一紧。
确认了周围还算安全,暂且没有人来,也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到来之后,陆元希便放开了一些。
她有意在走路的时候发出了声音,鞋子击打着地面的声音,一点点穿了出去。
这一回……很快就有人做出了反应。
一个极度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和更多的激动出声道:“是……谁……?”
陆元希循声走了过去,绕过了一面墙壁和背后的柱子,终于来到了陈寒和庄师兄两人所在的珊瑚地牢前面。
只不过,此时的两个金丹期修士因为视线受阻,无法穿透墙壁看到她的身影。
只能隐约看出她明艳的红色裙摆,镶着金边,在海中微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看起来好不明媚。
就如她本人出现在两人面前那样,让人只觉得前路的黑暗被照亮了一下。
他们有救了!
陈寒心头一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道:“可是陆师妹?”
陆元希的头一下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和方才出声的人是挨着的另一个房间,说话的人的声音对陆元希来说倒是更加熟悉一点。
这不正就是她这次来要找的人吗。
“陈师兄?”陆元希判断道,随即朝着他们两人在的地方大步走去。
走到了地牢门口,那地牢并不是用钥匙锁住的,而是借助了大阵里阵法的一环,陆元希站在地牢门口,和地牢中的陈寒还有庄师兄三人未免在这上面犯了难。
“陆师妹小心,你先不要动。这里阵法特殊,一旦我们这里有变,恐怕立马就会有人找过来。”陈寒叮嘱道。
“可是……这样的话……”陆元希在心里纠结了一下,她的阵法造诣不低,但是再如何也比不上专门修习阵道的修士。
如此高深的阵法,想让她一日半日里破坏掉,确是也不简单。
但她并未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来,只对陈寒小心安抚了几句,顺便关怀了一下一边的庄师兄。
她也从庄师兄的话语中,总结出了这个人的流落至今的经历,实实在在的慨叹了一番。
好好的大宗门子弟沦落到了如今的地位,也是太过艰难了一些。
庄师兄沙哑着嗓音,对陆元希提示道:“这些年我枯坐于此处,倒是研究了不少这阵法。只可以我并非阵修,对此造诣不深,也不知是否能帮上师妹的忙。”
他是没有见过陆元希这位师妹的。
陆元希成为精英弟子的那一年,几乎是和钟杳前后脚的功夫,就已经被幕后之人关押在了这里。
不过出于天元宗内门精英弟子之间的默契,庄师兄虽然到现在连陆元希的脸都没看到,只能看到一抹裙角,但也能想象得出几分这位陆师妹的样子。
一定是如他当年那般,甚至还要更加自信风华几分。
毕竟按照陈师弟所说的这位师妹的经历,当年的他尚且还比不上这位陆师妹。
面对陆元希有关幕后之人和阵法的相关疑问,庄师兄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说什么。
很快,陆元希虽然还没找到给他们打开门的而不惊动阵法的办法,但也对这珊瑚地牢,和幕后之人所做之事有了更多的了解。
陆元希一边研究着阵法,一边温和问道:“庄师兄对幕后之人可有什么猜测?”
庄师兄回忆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我印象里,有一回那些看守的人仿佛说漏了嘴,说到了一句老城主。”
“这里的事情,就算和老城主本人没关系,也和苍南城的城主府脱不开干系。”庄师兄说道。
只不过……“但我总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如果是老城主,就算成了邪修也好,或者其他也罢,那样血腥残忍的祭阵之法,他总觉得稍微有些“过”了。
若是苍南城城主的哪个孩子就更不对了,他们就算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私下里关了这么多人。
如果是苍南城主的哪个孩子在幕后,一定也不是最终的那个操纵者,他的背后定然另有其人,或者说其他势力。
陆元希点了点头,她目前知晓的消息综合到一起,得出来的结论和庄师兄差不了太多。
多少都和苍南城或者说苍南城城主府扯不开干系。
只是庄师兄亲耳听到人说了“老城主”三个字,就要比她这种纯猜测来得更加笃定几分。
陆元希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听庄师兄讲着。
她的灵气飞速运转着,试图调遣周围的灵气化为己用。
因果世界浮现在眼前,陆元希觉得,强行破阵她可能做不到。
不过谁说她不能用自己的因果道呢。
陆元希微微一笑,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就差付诸于实践了。
这个办法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对她来说不算难,但换了其他人,哪里谈得起操纵因果,自然是无从下手。
除非来的是个阵法造诣极高的修士。
陆元希心念一动之间,脚下因果领域浮现,以她为中心蔓延开来。
“二位师兄,待会儿需要你们帮忙配合一下,不要出声,不要问,马上就好。”陆元希一边说着,一边取下腰间的玉印。
这还是她的本命灵器第一次和因果领域配合着用。
本就是依据《玉虚洞真经》锻造出来的,最契合她的灵宝,两相配合之下,原本滑不溜手很难捉住的因果一下子被玉印定住在那里,方便陆元希随意操纵。
道一印相当于陆元希和因果线之间的媒介,在因果领域的加持之下,道一印第一次出马就完美完成了陆元希要完成的任务。
因果线无声的偏移着,一条临时的、伪造的,被道一印加工过的因果取代了原先的那道因果。
有着这跟因果的维系,阵法上看不出有任何波动的痕迹。
但……
只听得“咔哒”一声,门开了。
两扇地牢的门同时被打开。
来自海底阳光的照耀第一次投射进了狭小的空间中,庄师兄和陈寒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投向了打开地牢大门的少女。
少女正红色绣金边的裙摆如火焰般热烈,上衣红白交织,白色的部分将她气质中张扬的感觉恰好往下压了压,让她看起来并不显得骄傲。
看起来宛如朝阳初升,容颜明媚,双眸清澈,唇角弯了弯,看起来很是让人觉得亲切。
陈寒曾经在精英弟子小会上见过陆元希一面,那时候的陆元希和现在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一刻打开地牢的她看起来尤为让人难忘一点。
“陈师兄。”陆元希朝着陈寒微微颔首,随即将目光转向庄师兄的方向,看着形容枯槁像是失去了全身活力一般的金丹大圆满修士,陆元希的眼底流露出一丝微悯。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比较珍贵的丹药,是从小试炼塔里得来的。
她手中存量亦是不多,可以短时间内助人恢复一定的本源,绝对算得上不可多得。
陆元希将丹药递给了庄师兄,看着他服下丹药。
“庄师兄,你……受苦了。”
陆元希的因果领域当中,无数因果闪耀着光茫。
她看了眼自己方才伪造的因果,若是筑基期的时候做出来的,恐怕第二日就会失效。
但她的实力早就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她随手捏出的因果就足以瞒过幕后之人半个多月,甚至更久,更别提这因果是她在领域内掐出来的,甚至借助了本命灵宝的力量。
两两叠加的效果,足以让因果撑上个一个多月。
这也足够了。
陆元希将因果领域慢慢收了起来,随后,将目光再次放在了两人的身上。
吞服下陆元希所给的丹药后的庄师兄,只觉得那丹药在不断蕴养着经脉,一股无与伦比的精纯能力从丹药中爆发出来,注入他的四肢百骸当中。
一点点,渗入血液里,涌入丹田中。
在陈寒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下,庄师兄的脸上褶皱的痕迹渐渐变淡起来,银白色的头发也逐渐染上了几分黑色,变得花白,甚至于接近于黑色。
几个呼吸之间,庄师兄的身上几乎来了个大变样。
如果不是陈寒亲眼目睹这个变化,恐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经历过阵法抽取灵气的,几日的功夫下来都让他颓靡了不少,更别提庄师兄这般日积月累下来。
先前的庄师兄看上去整个人的身子都败空了,只剩下一具躯壳一般。
如今……虽然也称不上多好,但也比先前看上去好多了。
这样的丹药……陈寒看了都替陆元希肉疼,就算他这位陆师妹机缘不错,积攒的多,也不可能随意拿出这种等级的丹药都不眨眼。
如此只能说明了,昭凝师妹绝对是个大好人!
陈寒深吸了一口气,比他感触更深的自然是吞服了丹药的庄师兄本人。
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状态在逐步恢复,堪称神迹一般,庄师兄几乎要热泪盈眶。
他从天元宗的天之骄子到了如今的地步,只用了几年而已,本以为有人将自己带出去已是不错,身体的亏损大概要用上百年的时间调理了。
没想到陆师妹的一枚丹药,就将这个过程缩短了一半。
庄师兄炼化完丹药中的力量之后,睁开眼睛,激动的看向陆元希。
他当然不是准备再朝陆元希要一枚,这么珍贵的丹药若非他此刻急需,恐怕方才那枚都不会吞下肚去。
这会儿他不过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多谢师妹赠药。师妹再造之恩,庄某铭感五内,日后定当报答。”庄师兄正色道。
陆元希弯了弯唇,眼见着同属天元宗的师兄落到先前那样垂垂老矣的地步,她实在是心中难忍,如今恢复过来,让她松了一口气。
至于庄师兄所说的报答……陆元希倒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对她而言,药赠出去了,她的心事了了就已经足够了。
若是今日她明明有富裕的丹药却对同属精英弟子的庄师兄不出手相助,反倒会让她落下心魔,
如此,陆元希心念通达之间,甚至隐隐感觉到了再进一步的门槛。
只不过……这里可不是一个进阶的好地方。
陆元希选择压制住了这点跃跃欲试的苗头。
“师兄言重了。”陆元希拱了拱手道。
“既然师兄恢复的差不多,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陆元希提议道。
这个提议得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同意。
大家都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了。
陆元希对此处的血腥因果感受极为浓烈,多留一刻都不愿意。
小狐狸苏苏和她共享感官,同样狐狸鼻子皱了皱,别过了小脑袋,埋在了她的衣领上,蹭了又蹭。
然而这个阵法进来容易,出去却难。
陆元希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个阵法的生门所在。
然而它又不仅仅是一个生门。
这是两个嵌套阵法的重叠区域,地位极其特殊。
按照陆元希的推断,恐怕是因为庄师兄还有陈寒两人的修为在金丹期,于关押的人中算得上比较高的那个,比起随意消耗的练气期来说,地位更加重要几分。
他们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猪羊一样,一点点放血,但不会直接杀掉,要一直利用下去。
庄师兄说道:“今日的时候阵法已经吸收过灵气,想来七日之内都是安全的,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离开了。”
陆元希闻言倒是一顿,庄师兄的话提醒她了,她虽然让阵法在因果上看起来毫无漏洞了。
可是……这阵法同时还在吸收他们的灵气,若是停止供给灵气了,岂不是直接就能发现?
想到这里,陆元希灵光一闪,有了。
她完全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两个金丹期的存在朝对方供给灵气,以保证假象继续维持。
提供灵气这并不难。
最简单的就是用灵石堆在那里,等到了抽取灵气的时候,就自动被消耗掉。
但陆元希还有更好的办法。
她从木灵空间里找出两株年份比较长,但是太长了没了药用价值的灵草,这种灵植内的灵气多得很,只是没有药力了,炼丹用不得。
这会儿用在这上面倒是刚刚好。
布置着这并不算难,陆元希弄完之后,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而……接下来新的问题出现了。
他们到底要如何出去。
这个阵法……
陆元希神情凝重道:“恐怕我们必须要绕着这个阵法走一圈,才能出去了。”
只是……生门处可以说是一个阵法里最为安全的地方,这里是地牢,其他的地方又是什么?
若是只有陆元希一人的话,她倒是不在意一点点探查个究竟出来。
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里和他们调查的东海事件脱不开干系。
很有可能,幕后最深处的某些东西就掩藏在海底之下。
难得有此机会找到这里,为何不多深入查一查再说呢?
只是他们当中毕竟有个庄师兄。
庄师兄显然也看出了当下的局势,当即表明自己绝不会拖后腿,他对这幕后之人恨的深的很,自然也想揪出真相来。
如此,大家的意见倒是统一了。
三人里头,庄师兄是个医修,而陈寒是个冰灵根剑修,论起阵法来反倒是陆元希更能指望得上一点。
陆元希便走在前面,她虽然无法再次调动因果领域,但是却可以用灵气调动玉虚功法的因果世界,当因果浮在身边的时候,她就能更清楚的看破阵法的路数。
“走,往这边去。”陆元希说道。
陆元希自己重新用上了领域核心的力量,隐藏了自身的存在。
而陈寒和庄师兄两人则分别用了隐身符箓,让自己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陆元希和他们的沟通联系,就借助神识来进行。
从生门转到伤门很是顺利,伤门当中看起来似乎也是地牢的模样。
陆元希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看过去,发现,这一处空间中已经空无一人。
庄师兄走在她后面一点的位置,在某间牢房前停留了片刻,随即传音给陆元希道:“我记得这股气息,是一个筑基期的散修,几年前的时候……当初那些人刚把他弄来的时候曾经关在我边上的房间里呆了几日,我和他聊过几句,隐约还有些印象。”
说到这里,庄师兄叹了口气,如今地牢中空无一人,除非对方也很好运的如他一般有人来救走,且没有惊动幕后的任何存在。
否则的话,只有一个可能。
庄师兄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情,随着他被救出来之后,曾经一点点麻木了的情感再次重新涌现出来,冲击着庄师兄的内心。
陆元希不由得侧头看了眼庄师兄的方向。
这样的经历对庄师兄来说暂且不论是福是祸,至少……若是庄师兄能过了这个坎,未来肯定稳入元婴,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就此折损在这里,倒是可惜了宗门培养。
陆元希心中升起几分慨叹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任自己道这样的地步。
她牢牢地攥起了拳头,道心再度坚定了几分。
“我们继续往前吧。”半晌之后,待庄师兄调整好心情,陆元希传音说道。
他们一边走,陆元希一边问起了庄师兄。
她心中有一点猜测。
当年前往苍南城失踪的钟杳等人会不会也在此处?
就算不在此处,他们和庄师兄还有陈寒两人涉及到的是否是同一件事,同一桩风云中?
“庄师兄,你见过或者听过一个叫钟杳的练气期女修吗?”陆元希带着几分不定的问道。
“钟杳……?”庄师兄极力回忆起来。
只是这几年的经历对他而言,回忆起来实在是有点吃力。
起初的时候他还有些精力去关注外界,后来阵法不断汲取他的灵气和精魂,根本打不起精神来。
这会儿陆元希既然问起来,想来此事对于她来说极为重要。
心里还念着陆元希方才赠药的恩情,庄师兄不断地回想着“钟杳”这个名字。
钟杳......钟杳......练气期女修,他好像确实在哪里听过一样。
庄师兄陷入沉思当中。
伤门转过,下一个是杜门。
陆元希的神识和五感都极为敏锐,在远处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刻,她便有所察觉。
双耳微动,于顷刻间停住了脚步。
“有人……”陆元希轻轻念了一句,随即,收敛了本就不起眼的脚步声和自身微薄的存在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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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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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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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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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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