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通叮叮当当的声响,好像有人在敲锣打鼓,片刻,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直奔赵家的院子而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
“秀云,老爷子现在的情况,正是需要静心恢复的关键时刻,稍有异动,前功尽弃,你去外面看一下什么情况,让他们尽快离开,不要打扰。”
林然听着外面的动静,眉头皱起,立马对张秀云叮嘱一声,让她出门查看情况,顺便赶紧把人劝走。
张秀云摇摇头,说:“没什么好看的,外面那敲锣打鼓的,都是老太太喊来的人,让她自己出去跟人家说明情况吧。”
林然愣住了:“这……”
老太太低头叹息:“这事怪我,我以为老头子救不回来了,就跑出门去把村里的张天师他们叫来了……”
村里的张天师,是林家村的道家天师,原本也是个赤脚医生,十年前,拜了一个老道士为师,在山上修了三年道,下山之后开始帮人看风水,堪舆,操办丧事,因为这人长得俊朗,相貌与影视剧的黄袍道士九叔有几分相似,所以这些年来,张天师在林家村混的风生水起,基本上哪一家有了丧事,必定第一时间通知他到场操办。
可怜这赵家老爷子,人还活着,他家老伴就已经着手给他安排后事了,亏这老太太刚才还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着林然救人,背地里却又是另一套。
反倒是张秀云,这女人刀子嘴豆腐心,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是第一时间喊林然过来救人,而且明知道老爷子救活后有瘫痪风险,还咬牙认命。
这年头,像张秀云这种好女人,早已不可多得,可惜她命太苦,不被自家男人珍惜也就罢了,婆家还如此刻薄。
这时,有人提着铜锣跑进大厅,进来就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老太太,我们天师已经到了,怎么你们家门口连鞭炮都不放,也不去外面迎接?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连这点礼数都不懂?”
这声音听着非常熟悉,林然抬头一看,嚯,眼前这家伙,不是村医林三元么?今天怎么不穿白大褂,穿起一身道家小廝的黑白长袍来了?拿个铜锣,好像是出殡队伍里的开路先锋一样,真是见了鬼了。
林三元也是一眼就看见了林然,一脸后怕的退了三步,站在大门口盯着林然:声音低沉:“怎么又是你,林然……你抢了活人的饭碗,现在是连死人这碗饭也想抢了不成?”
林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说什么活人,死人,抢什么饭碗?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了,表述清楚一些,拐弯抹角的听着太费劲了。”
“林然,你,你半路改行当医生,活生生逼得我林三元丟了卫生站村医的职位,前些天一顿毒打,害我险些丧命,近来我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改行,投了张天师的门户,今天是上门第一单,又特么碰见你?”
“你到底想怎么着,是不是要我给逼死,你才甘心?”林三元喋喋不休道。
林然耸了下肩,说:“自己没本事,吃不了医生这碗饭,怪我咯?”
林三元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放屁!我林三元当了这么多年医生,全村上下哪个人没找我治过病,而且我这治愈率最少也保证了百分之二十!你林然自己摸着良心,小时候发烧感冒,是不是我给你看好的?”
林然眸子一缩:“嚯,你说话别太大声,瞧个发烧感冒,治愈率百分之二十还敢大声宣扬?老爷子还活着,你这么大嗓门惊着他,害了他性命,可担不起这责任!”
“什么?”林三元猛地瞪大了双眼,就像见了怪物一样,盯着林然,吃惊不已:“你,你把死人都给救活了?”
林然却是脸色一沉,低声道:“让你不要大呼小叫,你是聋了还是故意听不见?”
话音落下,在林三元刚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眼前闪过一道金色光芒,低头一看,却是一根金色的细针扎在了他的咽喉下面。
顷刻间,林三元的咽喉好像被什么东西锁住一样,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子也悄然地僵住,四肢都不能动弹。
林三元大吃一惊,冷汗淋漓,尿都快吓出来了,偏偏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这……真是太可怕了。
“秀云,你出去,请张天师他们离开!”
林然看都懒得再看林三元一眼,对张秀云说了一句,声音依旧低沉,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张秀云愣了一下,随后转身跑了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了一阵争吵和辩驳的声响,最终,张天师一脸愤怒的拂袖而去,煮熟的鸭子飞了,任谁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片刻,秀云也是脸色不大好看的回屋,却见林然已经收了四支银针,对屋内的老太太和刚进来的张秀云交待道:“剩下的这五支银针,需要过三天才能拔下来,这三天时间,尽量让老爷子躺床休息,不要随便走动,如果这三天内恢复得好,就没事了。”
说完,在老太太一番千恩万谢下,林然没有久留,直接转身走了,临走前,把林三元咽喉处的金针扒了,林三元僵着身子站了半天,好不容易恢复行动能力,登时屁滚尿流的跑了。
林然盯着他跑远,摇了摇头,迈开步子走出了赵家院子。
不过,他前脚刚走,张秀云后脚跟了出来。
“秀云,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林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看了看紧随其后的张秀云,有些奇怪地问了句。
张秀云停下脚步,抿着唇,望向林然:“林然,你信我吗?”
林然有点懵:“什么意思?”
张秀云犹豫了下,说:“我和王富贵是清白的,我和他……”
林然笑了下,直接打断道:“秀云,这么跟你说吧,咱村里长舌妇乱嚼舌根不是一回两回了,你的为人,我多少还是清楚的,如果你是清白的,那就不必在乎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凡事无愧于心就行。”
张秀云听林然这么一说,脸色稍稍好看一些,随后又问:“林然,你对工地上临时夫妻的事儿怎么看?”
林然思忖几秒,说:“这个……我不好说,不过,我之前跟我哥在外面的工地干过一段,知道点临时夫妻这事。”
张秀云眸光一闪:“你,跟我说说呗?”
林然琢磨片刻,还是跟她如实说道:“工地上的活,又苦又累,早出晚归的干活,赚点辛苦钱,吃的是猪食一样的盒饭,住的是狗窝一样的工棚,但凡有心在工地长期干下去,总要给自己找点安慰或者乐子,这临时夫妻,搭伙过日子,报团取暖,也就慢慢的流行起来,甚至成了工地上特有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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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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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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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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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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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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