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孙伟带着郭英换了一家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并没有惊喜,她确实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孙伟特意将昨天的检查单子也拿了过去,医生对比了一下,说道:“病情发展的挺快,最多也就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你看昨天的病灶是这些,今天就新增加了这么多,已经没有办法治了,别说是你们年纪大的,就是年轻小伙子病情发展这么快,救治的几率也几乎为零。”
老两口子得到这样的结果,心情又一次沉重起来,虽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医生说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时,心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郭英这回彻底死心了,知道了确定的结果,她也不想再做挣扎,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同情之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一滴一滴的药水滴入身体。
小包子的爸爸给他买了一辆新的遥控小汽车,打针的时候,他把小汽车放在腿上一只手摆弄着玩儿。
而旁边的钱奶奶今天出奇的安静,只有早上吃饭的时候起来做了一会儿,然后便一直躺在床上睡。
护士过来打针的时候,拿着听诊器给她听了听,然后对钱奶奶的妹妹说道:“应该就这几天了。”
钱奶奶的妹妹点点头:“嗯。”
护士走后,小包子开口说道:“钱奶奶,看来这次我又赢了。”
钱奶奶呼吸很是粗重,她觉得自己很累,累的眼皮都很难睁开,不过听到小包子的话,她还是缓缓地侧过头,虚弱的说道:“还没结束呢,走着瞧!”
同情之家对死亡没有禁忌,也不会特意避讳这个字,护士也不会像医院里的一样帮助家属隐瞒病情,而是会将事实告知的清清楚楚,然后引导他们不要恐惧死亡。琇書蛧
吊瓶打完后,钱奶奶有了一点精神,不过和昨天比起来状态还差很多,他们打的药如今已经没有治病的效果了,只能尽量缓解疼痛。
有了一点精神后,钱奶奶嘱咐妹妹把庄老衣裳准备好,又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妹妹点头一一应下,从始自终两人就像平常的姐妹聊天,没有一点分别的场面。
钱奶奶当天后半夜就走了,没有一点动静,郭英还起来过去帮忙给换了衣裳,老太太慈眉目善,走的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穿戴整齐后,护士过来将人直接推走了。
这一夜,郭英一夜没睡,心里乱糟糟的,她知道自己在不久后的哪天,也会被这样推走。
孙伟也无法入睡,两人躺在床上各有所思,直到天亮。
小包子醒来时见旁边的床空了,默默看了很久没有说话,郭英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但他绝不是在为自己赢了打赌而高兴。
“小包子,跟奶奶也赌一局吧!”这里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消遣的。
小包子摇了摇头:“不赌了。”
“为什么?”郭英问。
小包子低头看了看遥控小汽车,说道:“我不想看见你们都离开。”
郭英心突然一紧,是啊,这么小的孩子,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死去,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别说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就是她看了都难受。
小男孩儿的妈妈紧紧抱住他,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如今他们能做的只有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记住他脸上的每一处表情,记住他叫妈妈的声音。
护士给他们打上吊瓶后,就把楼上楼下所有钱奶奶的物品收拾出来,放在了一个箱子里拿走了,床推回来时已经换上了新的床单被褥。
等待是一种煎熬,等待死亡更是一种煎熬,虽然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其内心都在流泪,大家不过就是想在最后的时光里留下最好的一面。
孙伟给郭英买了一份清粥,她只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孙伟也不强求,放下了粥碗,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衣裳?”
郭英知道他问的是寿衣,她说道:“找几张图片我选选。”
“好。”
孙伟点头,拿出手机搜了一下,郭英从中选出一个花样来。
今天三儿子孙成海过来陪郭英,孙成海来了后孙伟就出门去找寿衣店了。刚走出同情之家的大门,孙伟就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他没想到,第一次给郭英买衣裳竟然是给她买寿衣,他痛恨自己以前没有好好待她,更痛恨老天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钱奶奶走后,小包子也没有以前活泼了,平时古灵精怪又懂事的孩子最近经常磨人,夜里还要妈妈抱着睡,脾气也逐渐暴躁起来。
爸爸妈妈知道他难受,耐着性子哄着他,以前是爸爸妈妈黑天白天轮着照顾他,现在两人一起围着他转都照顾不明白。
护士过来给他做了检查,又给加了药量,可效果并不明显,一到晚上小包子就哭的厉害,说腿疼,爸爸妈妈换着给他揉,折腾了整整两天,孩子累的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离小包子的生日还有三天,他说过他会过完生日离开,难道他真的只有三天时间了吗?
孩子疼的浑身不住打颤,止疼药已经起不到任何效果了,孩子妈妈实在不忍心看着孩子受罪,要求医生给注射镇静药,让他在睡梦中离开。
医生同意了他们的请求,给小包子注射了镇静药物,很快,他颤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眉头也舒展了,他沉沉进入了梦乡。
妈妈将孩子放平躺在床上,把他最心爱的遥控车放在枕头边,他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小小的胸脯不停大力起伏着,夫妻俩紧紧抱在一起,无声哽咽。
郭英转头过,不敢看这一幕,孙伟拉上帘子坐在床边,开口说道:“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万物皆是,我们最终都会归于尘土。”
郭英道:“可他还是个孩子。”
“他是误入人间的天使,历劫完就回天上去了。”
“唉,老孙啊,你问下医生,我可不可以回家住一段时间,我想和家人好好聚聚,和老邻居们好好告个别。”
孙伟点头:“好,我这就去问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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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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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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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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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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