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里的贺兰雪醒过来,像个生病的白雪公主一样无助地坐在病床上。
头抵在臂弯里,这时曹护士推着餐车走进病房。
为了不让贺兰雪再出现任何闪失,曹护士连吃饭都是在病房,敬业程度已近痴魔。
贺兰雪感觉得到,从曹护士的脚步声和轻哼的歌曲里读出:“现在是中午了。”
曹护士可不像别的护士那样,去医院食堂吃饭,或者自食堂打包到病房吃。
因为是贺兰雪的专用护士,赚的钱可比一般的医生都多,所以她的生活非常奢靡。
一股小牛排的香味扑进贺兰雪的鼻子里,她知道今天的日子,因为只有在每周的周二,曹护士才会享用这顿澳洲八分熟小牛排加张裕干红葡萄酒。
暗红色的小牛排在曹护士的嘴里不停地蠕动,她闭眼享受这天赐的美味。
贺兰雪在潜意识里站起来,抶着四围的玻璃房自言自语:“三年了,从跳楼到现在,我在这个密封的玻璃房里已生活了三年。”
贺兰雪美眸轻颤,回忆三年前至现在自己许下的愿:“第一年,我曾经发誓,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叫醒我,我愿意满足他的任何心愿。”
曹护士还在尽情地享用她的小牛排和黄油抹面包,暗红色的酒在她的紫唇边显得是那样狰狞可怖。
贺兰雪又走到她的特制病床边,泪水禁不住地流下来:“第二年,我发誓如果有人帮我结束生命,不再忍受这样的痛苦,那么我也会满足他的任何心愿。”
曹护士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似的,抹了抹满足的嘴巴,变态地看向贺兰雪躺在病床上的位置。
贺兰雪将眼泪咽回去:“直到现在的第三年,我决定如是有人唤我醒来、救我出去,我要把我弄成这样的人,还有身边一直折磨我的人统统杀死!”
贺兰雪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三年,人生有几个三年?贺兰俊一些人已经把她折磨的筋疲力尽。
但直到她三年来第一次见到的外人华云天时,她才有了一丝求生的愿望:“他是谁呢?”
贺兰雪真想再一次见到夺下她自杀时锐器的华云天。
医院食堂。
自从到十五楼上班,华云天的生活大变样,现在除了吃就是睡。
每天悠悠荡荡,成了半死不活的人。
其实要是让孙晓兵过这样的日子,没准他做梦都会笑醒,因为这是多么舒坦的日子呀。
但华云天不一样,他每过一天舒坦的日子,心里就充满了自责和懊悔。
想到没享过一天福就那样死去的妈妈,想着还在受病痛折磨的妹妹华小婉,他还不如以前那样吃睡的踏实。
打好饭菜,华云天主动跟迎面走来的八楼同事打招呼,没想到同事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把他当空气跃过去。
没办法,他只好端着饭菜坐到熟悉的实习生对面吃:“嗨,美女帅哥们,技术学的怎么样了?”
实习生们看是华云天,马上端起饭菜就要换地方。
华云天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搞得像众叛亲离似的:“干啥都躲着我呀?我是透明人吗?还是我身上有老虎?”
一个女实习生看他可怜,直接说出原因:“听说华医生被调去十五楼上班了呀?那样的好地方,像我们这种一没背景、二没靠山的实习生以后就没想了,我们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了。”
说完几个人组团躲到另一张桌子上吃饭,华云天一阵苦笑,看看四周,很多医院的职工都在偷偷地对他指指点点。
“一不小心出名了,成了话题主角哈!”华云天想自己受过的委屈比这多得多,这点儿小事何必太在乎?
他高兴地朝着施博文和黄小虎的方向大声打招呼:“今天的饭菜不错,多吃点儿哈,我也要开动了。”
其实再心大的人,此时的饭菜哪怕是山珍海味、鲍鱼龙虾,恐怕也难以下肚。
华云天张大嘴巴,把饭菜猛往嘴里塞,眼里却已湿润。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他对面:“华医生这样夸张地吃饭该噎着了,快喝口汤吧。”
“不会的,这么好的饭菜,肯定好好享用。”
华云天装出很享受的样子,嘴里已经鼓的像个小馒头。
来人是ICU护士长刘铁梅,把一碗热乎乎的汤端给华云天:“华医生不觉得委屈吗?别人那样误会你?”
华云天喝了一口汤,露出雪白清亮的牙:“委屈什么,大家都知道我爱钱又势力呀,哈哈。”
护士长知道再这样问下去也无用,干脆一起维护他的自尊心:“那个齐湘泉患者顺利转院了。”
“转院就好。护士长,那天咱们给齐湘泉做手术,隔壁做手术的患者是谁呀?”
华云天还是很好奇想要自杀的贺兰雪。
“手术室应该有登记记录吧,去查查就知道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我查过了,没有登记相关情况。”
“那应该是十五楼的患者,因为我听见像是彭主任的声音,应该是他亲自给做的手术。”
“彭主任做的的手术?又没有登记,难道是禁区的那位?”
八楼医生宿舍。
华云天到原宿舍收拾东西,其实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普通衣服两件,鞋子两双,不只是因为贫穷,骨子里他就是个极简主义者。
东西最多最沉的就是他的那个大旅行包,里面全是外出接诊时的手术用具和麻醉药等。
最让他小心翼翼收起来的,就是那张贴在床头他和妈妈、妹妹三人的合照。
刚走出宿舍门,就碰到迎面回来的师弟孙晓兵。
孙晓兵见到华云天,像是老鼠遇到了雄鹰,转身撒腿就跑。
华云天抓住他衣服,把孙晓兵一直拽到天台上。
他这个小师弟单纯可爱,华云天一直拿他当亲弟弟般对待,想他一定会解开自己心中的疑虑:“你也躲着我?说说看,八楼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个个见了我像见了瘟神似的?”
孙晓兵支支吾吾:“这个……这个哥还是不要问了,慢慢你会知道的。”
“现在开始跟我玩心眼了是吧,你到底说不说?”
华云天揪着他的耳朵,孙晓兵娘娘腔似的声音立马喊叫:“疼,疼呀,哥你放开,我说,都是施博文说的啦。”
“施博文?他又在背后搞什么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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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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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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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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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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