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他原本是要恨她的。
八岁那年离府中一闹,她彻底夺走了这个原本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他大小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对于战事朝堂更是见地深远。
若不是当初她的指婚,他现在应当是人人称羡的太子殿下。
她指婚洛宣的第二天,他便一纸奏折请了去清河郡打仗。
后母名人备了份礼让她亲自送去。
城门黄沙蒙眼,她眯着眼睛举起手中的托盘。
“离府琳琅前来送礼,望王军早日凯旋,将军得胜归来。”
她原以为他不会不顾及她的颜面,谁曾想他直接伸手挥剑将托盘掀翻。
“姑娘毁了她的大好前程,还来送礼?”
他望着她,像是在看笼中困兽。
“将军……”
她还想要说什么,他只是望着她笑了笑,接着策马离去。
“这礼她暂且先不收,等到哪一日她真的得胜归来,会亲自前往离府向姑娘讨要。”
也正如他所说,他未大京立下汗马功劳。
边境不再来犯,百姓安居乐业。
他成了所有人眼中最最得人尊敬的清河王洛沉。
现如今他就站在她面前,身上的战甲已然失去了当初离开京城的闪耀。
“六弟回来了?”
洛宣兴奋地上前想要拥抱他,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六哥离远些,她刚从城外策马而来,全身上下都是灰尘,恐弄脏了六哥身上的锦绣华服。”
听到洛沉略带嘲讽的“锦绣华服”四个字,她暗暗攥紧了自己身上的金缕衣。
“你们在说什么呢,如此热闹?”
皇帝不知何时进殿的。
他用警告的眼神扫向太子。
“太子在这里,定要好好照顾好琳琅这小丫头。”
太子尴尬地点了点头,同方才势必要让她为那位李雁姑娘闭门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位是?”
皇后端坐在上位,眼神望向李雁。
“五品通判李家女李雁。”
她立在大殿上,同那些五彩斑斓的贵家女比确实不一样。
“既然是这般,为何僭越上内殿?这般无礼,拿她大京礼法何在?”
皇帝最是重礼,将李雁轰了出去。
太子洛宣面色惨白,但是未曾为她说过一句话。
她冷笑一声,现在看来,自己看人眼光着实是差。
好好的皇家家宴,硬是被当作了洛沉的接风宴。
她吃得食不知味。
一边是怒目圆睁看着她的太子。
一边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她的清河王。
还有众人耐人寻味的表情。
她只得告病先行离去。
春日宴之后,她耳根子边清净了不少。
太子似乎生她的气,许久未来叨扰。
倒是拿清河王,时不时送一些稀奇玩意儿。
“姑娘,清河王邀请你参加读诗会。”
“不去。”
“姑娘,清河王说想要同你一起踏春。”
“不去,她没时间。”
“姑娘,清河王……”
“叫他滚!”
父亲似乎看出了不同寻常,将她抓至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训斥了她许久,警告她要安分守己。
可是不安分守己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第二天,她的腿还没有消肿,就被丫鬟说李雁想邀请她一同参加游园会。
她本想拒绝,但是父亲听说太子回去,便命令她跟着去。
“琳琅姑娘,她们今日玩飞花令,姑娘何不一起?”
“不会。”
她干净利落地拒绝,只是坐在亭子里品茶。
李雁的面色似乎挂不住了。
“那姑娘可否为她们做评判官?”
她面不改色地吹着浮沫。
“好啊。”
她的回答让她的脸色变了变,那一抹得意她看在眼里。
现在的李雁,就像是看见骨头的恶狗,只要看上她,若她今日不答应,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为踏春,不如就以春为题目。”
众人点头迎合。
李雁第一个举手。
“春水碧于天,划船听雨眠。”
她得意地望向她,她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只怕是将那划船的划字,换成绘画的画字,更显诗情画意。”
她笑了笑,这人,背诗都不背对。
“你知道这首诗?”
“不知,只是觉得,这样更好。”
众人哗然,她从未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才华,因为觉得没必要。
只是这首《菩萨蛮》原作确实是这般。
她接着又指出了她的挤出错误,虽说全是生僻诗集,奈何她每次都被错。
兴许是觉得她可以挑刺。
“琳琅姑娘。她知晓,你是因为太子之事对此耿耿于怀。但是……”
“你喜欢太子殿下?”她打断了她的后文。
她倒是不卑不亢,在一众权贵之间,显得她仗势欺人的样子。
她这些伎俩,太臊皮。
“是,她是喜欢太子殿下,那日她第一次见太子殿下,便知晓,他是她的良人。他认同她,同她谈天说地。她自知自己地位低下,配不上太子殿下,只是她愿意为奴为婢。但是你呢?你是权贵,你们离家只手遮天,你不爱他,不更不会为了他放弃你的尊严。姑娘生于内宅,一生更是为了家族兴衰。可曾为自己活过?姑娘你根本就不懂得情爱。”
李雁说得振振有词,只是现场无人附和。
她又说到。
“她倒是想要问问琳琅姑娘,你离家这些年大兴举人。大京三大权贵官官相护。这大京知道的,知道你离家权势滔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功高盖主!”
好家伙,这是要给她加一个诛九族的罪名。
她说到这里,她是真真有些生气了。
她拍了拍手。
“其一,她离家大兴举人,便是修了多少书院姑娘可知?娘说她离家不顾寒门,你又可知道,这些书院,给皇家备了多少寒门重臣。就连你父亲,都是托了这个福分。
其二。她佩服姑娘的敢爱敢恨,但是她琳琅自己是什么样子,还不需要旁人来指指点点。”
她站在李雁面前,她比她高了一个头。
这个穿越女属实不懂得这大京的规矩,更不懂得祸从口出。
就凭她这些话,今日便可以被抓去,满门抄斩。
更何况当着这些世家子弟的面。
一个人,果敢可贵,但是如果不分场合,便是自寻死路。
“住嘴!”
她的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是太子。
他这话是对她说的。
她轻轻笑了笑,看到了李雁面上的得意。
这算计,倒也不算太蠢。
“李雁姑娘,她竟然不知道你爱她如此深刻。”
他上前抓住李雁的手,同那身后出墙的红杏倒是相得益彰。
“好一副恩爱图,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他要出墙。”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是滋味。
但是他反而牵着李雁的手。
“我同李雁姑娘情真意切,琳琅,你就成全我们吧。我可以娶你,让你成为皇后,只是……”
只是她在那之后,也仅仅是个皇后而已。m.xiumb.com
太子发话,不答应倒是显得她心眼子小。
答应了,她自己心里膈应。
“洛宣,她原以为你聪明,知晓她们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家国之时。李雁姑娘说她为家族而活可悲却又站在这里斥责她离家权势可憎,真是可笑。离家以千年老臣助皇上朝廷稳定,尽心尽力,不知何时成了你们口中的功高盖主之辈?”
许是见不得自己心上人被这般当中质问,李雁冲到了她面前大声训斥。
“琳琅你好大的胆子,就算是离家嫡女,竟然直呼太子名字!”
她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只叹她拎不清。
“你或许不知道,这太子妃,这皇后,这太后的荣耀,向来就是我生来就有的。”
她冷笑一声准备走,才发现自己有些站不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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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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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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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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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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