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克莱恩就从自己在东区租住的一居室中醒来。将新的线索交给“正义”小姐后,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他换上一身陈旧简陋的工作装,下楼,像个真正的不起眼的工人那样混进了人群中。
行走之间,他看到侧前方有位四五十岁的中老年男子,两鬓斑白,手中紧紧地抱着个装了几块黑面包的纸袋。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简单厚夹克,脖子上围着同样粗糙但精致不少的拼布围巾。他在冷风中呼出几口白气,原地踏步驱散寒意,对着怀中看上去口感不佳的黑面包露出了满足又欣慰的笑容。www.xiumb.com
他试图从口袋里取出什么东西,但一只手并不方便,烟盒从他的口袋里滚了出来,刚好落到克莱恩脚边。见状,克莱恩弯下腰将它捡起,还给了对方。
“谢谢,谢谢!这可是我的老伙计,里面没剩几根了。”中老年男子诚恳地道谢。
他的脸色青白,但是多少带上了一丝红色,看上去比克莱恩在东区见过的其他流浪汉要好一些,不过也仅仅是一些而已。中老年男子将烟盒打开,小心地取出一根叼在嘴角,并不点燃,忽然补充了一句:“先生,您的衣服有些破损,需不需要缝补?”
克莱恩愣了一下。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上装,这才发现袖子的背面撕破了几个口子,呼呼地往里面漏风。普通人大概难以忍受,但他是序列8的非凡者,被强化过的肉体只觉得有一点发冷。他怀着一种上辈子拒绝路边派发海报的微妙心情想要无视,但对上苍老男子期待的眼神,克莱恩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他叹了口气:“确实,不知道哪里有裁缝?”
“谢谢!您,您可真是个好人。”
中老年男子的眼神亮了一些,忙不迭连连道谢。他明显地变得雀跃,和克莱恩并肩前行,往不知是雾气尽头还是雾气更深处的地方前进。
他们前进了一百米左右,看到了一位坐在街边的少女。她有一架极其简陋的缝纫机,破烂的不成样子,裂开的地方甚至用绳子绑住。少女飞快地踩着踏板专心缝纫,脚边有两大袋旧衣服。克莱恩下意识地和自己身上的伪装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这件破了几个口子的外套居然是最“体面”的一件。
“泰勒!”中老年男子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走了过去,“这位先生的外套需要缝补。”
“好的,先生,可以请您在旁边等一会儿吗?”
被称为泰勒的少女从工作中抬起了头,热情地招呼了一下克莱恩。虽然是一位裁缝,但她的衣服十分单薄,脸和手都冻的通红,看上去和梅丽莎差不多年纪。泰勒拢起双手呵了几口气,看向了中老年男子,放松下来:“爸爸,你今天买到了多少面包?”
“托粮食法案的福,黑面包也降价了,这次我凌晨就去排队,果然抢到了快到处理日的打折面包!”
中老年男子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喜色,拍了拍手中的纸袋:“接下来三天我们都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克莱恩安静地站在旁边,听着这对父女俩的对话。他看了看中老年男子怀中的纸袋,里面总共三四块粗糙的劣质面包,大概只有四五磅,却要给两个人吃三天……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套交给少女,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微笑道:
“不好意思,刚才没做自我介绍,其实我是一名记者,正在做东区的报道,我能采访你吗?正好现在有点冷,我们可以去前面那个咖啡馆。”
那中老年男子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没有问题,里面比街上温暖很多。”
咖啡馆的桌椅都相当油腻,里面由于有墙壁和窗户,客人也不少,平均温度确实要高于街上许多。
克莱恩示意他坐下,要了两大杯茶水,一盘嫩豌豆炖羔羊肉,两条面包,两块吐司,一份劣质黄油,一份人工奶油,总计17.5便士。
那中老年男子有些尴尬地抱紧了手中的黑面包,掩饰自己因为香味而蠕动的喉结。
“吃吧,吃饱才能采访。”等到食物给齐,克莱恩将他们端回了自己那张桌子。
“给我的?”那中老年男子又期待又惊讶地问道。
“除了一块吐司和一杯茶水,其他都是你的。”克莱恩微笑回应。
那中老年男子呆住,他擦了擦眼睛,略显哽咽地说道:“……你,你真是一位好心人。但是这太丰盛了,我,我能把吃不完的打包去给我的女儿吗?”
“可以。”克莱恩平静地吃着吐司和奶油,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继续挂着笑容,假装自己真的是一位记者,“能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吗?家人也可以。”
“这是一件不走运的事情,我原本是个还算不错的工人。有个妻子,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但几年前,一场传染性疾病夺走了我的儿子和妻子,他本来是个健壮的年轻人,结果因为工作过度劳累,病倒后很快就去世了……我也住了很久的院,失去了工作,失去了财富,只剩下很幸运地在慈善医院得到了救治的女儿相依为命。从那开始,我就经常找不到工作,没钱租房,没钱吃东西,这让我变得很虚弱,也就更难找到工作,无力抚养孩子……”那中老年男子带着些许回味和悲伤地说道。
他喝了口茶水,叹息着,感慨着,再次开口:
“但是我的女儿非常努力,在东区的济贫院里做工,于是在慈善学校里得到了一个学习的位置,在学校里学会了简单的缝纫。后来她又想办法找到了一台旧缝纫机,每天靠给人们缝衣服、糊纸盒赚取一点微博的薪水。依靠这点钱,我们才能勉强维持生活,如果没有了泰勒,我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跟你说啊,我本该是个好工人的,我的女儿也不必这么辛苦。”
克莱恩不是专业的记者,一下竟不知道该问什么。好在这时候中老年男子已经吃掉了自己的那部分,把剩下的一大半小心地打包起来揣进怀里,希望能够给女儿一些留有余温的食物。克莱恩看着男人主动离开咖啡馆,和泰勒说了几句话,随后两人把他缝补的夹克送了回来,绝口不提任何收费的事情。
“对了。”眼看这一趟就要没有任何收获,克莱恩忍不住叫住了中老年男子,随口一问,“东区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比如诈骗和抢劫什么的。”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对方疑惑地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这在东区是和呼吸一样正常的事情。
“呃,先生,您说的事情太普遍了,我没有什么情报。”中老年男子为难地开口,但是泰勒听到之后却抬起了头,试探着询问:
“先生,我最近倒是有有听到一些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您需要的。”
“是什么?”克莱恩不抱希望地问。
“是玛利亚小姐告诉我的。”
泰勒自然地开口,没有对这个人名做多介绍,仿佛是默认来东区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名字:“玛利亚小姐让我们最近都不要出门,女性的人口拐卖越来越猖獗了。还有几次很奇怪的谋杀案,也是玛利亚小姐某天提到的,东区似乎有个变态杀人犯,已经杀了好几个赏金猎人,每个人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嗯,这都是我偶然听到的,如果您想了解更多的事情,可以去采访玛利亚小姐!”
泰勒竭尽所能帮助这位好心的记者先生:“她最近几乎整天都在码头工人协会,应该很好找。”
90
“……话说回来,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打算给这个故事一个什么样的结尾?”
佛尔思想了想:“我有拟订方案,不过这是今年新年时上演的一部歌剧,应该是团圆式的喜剧。”
“可是达成圆满结局的前提——男主角已经死了,让女主角另寻新人走出去也好,但是总体来说那样的观感会奇差无比。”爱德华提醒她,“你其实不需要被新年束缚想法,无论悲喜剧,只要足够美丽都能够获得票房,你也希望后续的报酬能多一些吧?”
“那,我有一个想法!”佛尔思赶紧在脑子里翻废案,“让这位女主角在手刃仇人之后成为一位无牵无挂劫富济贫的海盗如何?现在很流行冒险元素!”
“你准备写下一部?”
“啊?不,不准备。这不是一期的戏剧吗?”
“那你为什么要设计这个结局?”爱德华吐槽,“塑造属于自己的连续剧情固然好,但是给观众不切实际的期待需要谨慎,而且沃尔小姐似乎也并没有冒险的经验,不够真实。要不,就让她怀着忠贞不渝的爱殉情,在死前看到爱人前来迎接她的幻影。”
宅家言情小说家想习惯性地挠挠头,但又控制住了自己这个不够淑女的动作。佛尔思苦思冥想几秒,忽然灵机一动:“对了,让她向神灵祈求如何?她和爱人间真挚的爱和对神的虔诚打动了神灵,于是天使带着爱人的灵魂回到了大地上,他们从此幸福快乐地……哎,怎么好像又变成大团圆结局了?”
“……也不错,至少比现在这版要好,那么你就要虚构一个神出来。最好完全虚构,如果隐喻某位神灵的话,或许会让其他神灵的信徒感到不快。”
爱德华不置可否,翻了几页后将全部文稿整理起来放到一边,深知自己带的写手的本性的编辑如此开口:“可以初步这样决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月月底就是截稿日。当然,我可以帮您多争取几天修改,毕竟剧情和我的配乐还需要更多的磨合。”
“谢谢,沃恩先生,您真是太体贴了。”佛尔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快乐的笑容来,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马上新年了,您有什么计划吗?”
“我记得沃尔小姐您好像提到过,准备去相对温暖的南大陆或者间海度假。”
眼看进入了轻松愉快的聊天环节,绅士先生叫了两杯咖啡和两份蛋糕来,享受起简易的下午茶来:“我今年没有什么计划,呵呵,我的妻子还在世的时候,每年总会拉着我去一些有趣的地方短期旅行。”
嗯,比如考察南大陆的死神遗迹,考古冒险或者说挖坟,攀爬安曼达山脉,并且眺望远方黑夜教会的总部宁静教堂,偶尔还会去弗萨克帝国,看一看首都的黄昏巨殿,她还很好奇地去追寻神弃之地……
“听上去真浪漫。”佛尔思切了一小块蛋糕,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我对您上次提到的第四纪历史秘闻很感兴趣,请问能再多聊聊吗?嗯,我还对一本古籍里偶然看到的传说很好奇,沃恩先生,博学如您,有听说过「满月时的夺命低语」之类东西吗?”
她故意将这个名词修改增加了一些。
爱德华往咖啡里放了一块方糖,慢慢地搅拌着,斟酌了一下开口:“我确实有做过相关的了解……很巧,也是某本古籍,上面说满月时的夺命低语最早出现在第四纪,据说是一位未知的邪神在传递信息。”
“砰”!
祂毫不意外地抬眼看去,只见畅销小说家女士瞪大了眼睛,刚才的声音是因为她在惊讶中不小心松开了手,金属的叉子重重地砸在了盘子上。
“啊,十分抱歉!”佛尔思急急忙忙地把叉子重新拿起来,按捺着急切询问,“请问,那本古籍上有没有提到那位邪神在传递什么信息?可否卖给我?”
“很遗憾,只有这一句话而已,书也丢失了。”
“啊……”
“其实不必这么难过。”爱德华笑了笑,“毕竟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好事。”
因为现在的你没有用。祂安然地喝了一口味道刚好的咖啡,至少得到序列5,成为记录官或者旅行家才算有价值,到时候我会用更详细的信息来交换你的灵魂。
“总之谢谢您,沃恩先生,您的回答满足了我的好奇心。”佛尔思有些怅然若失,但看到爱德华递来的稿费表格和信封之后,她迅速高兴了起来,
“我这次一定会迅速地交稿给您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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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各位读者,我滴任务,完成辣!哈~哈哈哈哈哈!
*兰尔乌斯现在的合作者是恶魔杰森·贝利亚,所以追查他的赏金猎人被恶魔们拿去玩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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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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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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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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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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