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丢孩子的卷宗如雪花般不间断地飞过来。
其中有才丢没多久的,还有丢了十数年的,也有因为孩子丢失导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
每翻阅一本,贾铃音心头便多沉闷一分,到最后整个人半点儿生气也没有,只如木头般重复着翻开,标记重点,合上,分类放好。
原先是不用她来的,只是是她和薛昂先发现这几个走丢的孩子,那几个孩子相对来说也更信任她俩。
薛昂要照看这几个孩子,故而留在客栈,那便在只剩下贾铃音,有她在一旁,刘令成问起口供来也会轻松许多。
至于穆松白。
贾铃音冷哼一声,自那日帮完忙之后便不知所踪。
倒是他带来的女子,叫什么合意的,出现过几次,说什么帮他跑腿,拿了东西头也不回地走掉。
刘令成若多问几句,便板着脸厉声呵斥叫他不要多管闲事。
如此几番下来,刘令成也不再对她那么恭敬。
“贾仵作,小芬今日可好些了?能不能问话?”
相比之下,贾铃音恬静乖巧,说话也没有那么凶,刘令成更愿意与她接触。
“高热退了,风寒没有好,还需静养,若是问话的话,可能要再等两日,刘司马如此着急,不如先问问东儿?”说话间,贾铃音从一堆卷宗中抬起头,她捏了捏发酸的后颈,伸了个懒腰。
刘令成闻言却露了难,“实不相瞒,我也想问东儿,只是每每叫他,他便对我吹胡子瞪眼的,我一个字儿也问不出来。”
“我师傅不是在旁边吗?”
她出来前问过薛昂,东儿在他那里乖的很,问什么便答什么,捕手不在的时候还会帮着薛昂研墨整理手记。
“哎呦,可别说您那师傅了。”刘令成苦着一张脸,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每次问不到两三句,东儿便这儿不舒服,那儿痛的,薛师傅一见了便给我们下逐客令,这都两三天了,我一个人的都没问完,再这么下去,得猴年马月才能破案啊。”
“我明白了。”贾铃音起身,从刘令成手里拿过空的尚未写字的卷宗,“明天一早,我给您答复。”
走出司马府,正好与第一班巡夜的守卫撞了个满怀,贾铃音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这个守卫有些眼熟。
“是贾仵作吧?”到底还是守卫先认出了她,“我是丁柳,您才到中州那夜便是我拦了您的车。”
贾铃音“哦”了一声,离家出走的记忆翻涌上来。
“听说最近人牙子又活泛了起来,您住在哪儿?我们送您回去。”
贾铃音歪过脑袋看向他身后排成一列,拎着红缨枪武装得严严实实的守卫,莞尔一笑推辞道:“不用了,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自己走过去便是,你们去忙吧,这么晚了还这么冷,也挺辛苦的。”
丁柳也不再继续,目送着贾铃音,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往客自来去的大街上,才重新领着队伍出发。
僻静的桃花街上雪花不知何时悄然落下,入眼处白茫茫一片,踩上去咯吱咯吱的,贾铃音伸出手放在嘴巴前呵了口气,肚子便在这时叫了起来。
这才想起,午后来了司马府便一直在看卷宗没有吃过东西,五脏庙这是在跟她抗议。
只是——
她停下脚步,环望一圈,周遭除了她便再无第二个活物,更不要说吃食了。
揉了揉肚子,贾铃音加快步伐,打算回了客自来再劳烦小厮给她做一点。
走着走着,贾铃音觉察出不对。
白天她从客栈到司马府,只走了一炷香便到了,怎的眼下她都走了两炷香了,连客自来的招牌都不曾看见。
最令她生怕的是,后头似乎也出现了咯吱声。
贾铃音抬眼,距离最近的指路灯还有约莫十五步的距离,她咬咬牙,缩紧身子拔腿跑过去。Χiυmъ.cοΜ
最后一步,完美踩如光圈,还未来及开心,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快要摔倒之际,贾铃音感觉腰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托住,侧过脸,穆松白那张俊脸出现在眼前。
“你吓死我了!”贾铃音借着他的手站稳,见罪魁祸首是他,便忍不住埋怨,“跟在我后面,也不说话,真要被你吓死了。”
“我说话,你愿意听吗?”
“我什么......”还未说完,贾铃音便想起他指的是前两日,那股子烦闷再度翻上来,她甩开穆松白的手,向着不远处露出边角的客自来走去。
“那日不辞而别并非我意,实在是因为我姑姑,她未经我同意,擅自将合意接来,还给我塞了个婚约,要我与她成亲。”穆松白从后头追上来,还不等贾铃音问,便主动坦白。
可在贾铃音听来,却是另一种意思:我不辞而别是因为我要回金安与合意成亲。
“婚礼之前我与合意跑了出来,原想将她送回蒙古,奈何她非要跟着我,我拗不过,便答应了。”
合意家世很好,与我门当户对,我们打算在成亲前外出游历一番。
“待这个案子结束,我便派人将合意送回去,日后我们再无瓜葛。”
案子结束,我便和合意成亲,我们从此再不相见。
贾铃音瞬间起了脾气,在离客自来还有几步的地方抬手猛地推向穆松白,“再不相见你还回来做什么?是,你们门当户对,我呢只是个屠夫的女儿,连书都没读过多少,难登你们的大雅之堂,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我绝对不会纠缠你的。”
穆松白张了张嘴,准备好的措辞被她这一串妙语连珠打了个稀碎,“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哭笑不得地掰过贾铃音赌气转过去的身子,“我与合意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我想见你,我想亲口告诉你,贾铃音,我喜欢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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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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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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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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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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