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穆松白便如同见了救星似的,只差当中跪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诉着委屈。
穆松白失笑,抬手让他出去,刘令成便得了圣旨似的,眨眼间便领着唐远跑得远远的。
阔别数日再度见面,说心里毫无波澜,那贾铃音自己都不信,可一想起他不辞而别,这心底便连见也不想见他。
最终还是薛昂先开了口,寒暄几句正欲进入主题问他为何又回来,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从穆松白背后钻了出来。
“我不是叫你先回客栈吗?”
“可是你也说了叫我不要离开你的视线啊。”
“我说的是没有我的允许,但现在我允许。”
“你们中原人说话怎么都跟猜谜语似的,下次直接说可以吗?”
言语熟络,姿势亲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俩之间有什么。
薛昂按下心中那些问题,悄悄看了眼铁青着脸似要吃人的贾铃音,默默低下头。
直觉告诉他,现在跟贾铃音说话,不管说的是什么,都会先挨一顿骂。
“在中州这几日,吃住可还习惯?”穆松白见她方才那样便知她心底不爽,想着之前就见过她生气的样子,哄好也不难,便先矮了姿态张口。
贾铃音缓缓拧过脑袋,眼皮一抬,发出一声嗤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是谁啊?我们很熟吗?”
穆松白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正纳闷儿自己哪句话引得她生气,就看见合意叉着腰指责起来,“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松白哥哥好心好意关心你,你不领情倒也罢了,怎的说话这样不客气?”
“松白哥哥?”
薛昂挑眉,房间中的火药味霎时浓烈起来,气氛也降至冰点。
“刷拉——”贾铃音推开椅子猛然起身,看也不看穆松白,叫上薛昂径直往外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薛昂欲言又止地拍了拍仍处在状况外的穆松白,“自求多福吧。”
他俩走后,穆松白也冷了脸,他看着同样不知所措地合意,“你乱喊什么?”
合意瞪大了双眼,无辜道:“我总不能直接叫你贤王吧?再说了,不是你在路上说,不要暴露咱俩身份的吗?”
自己说的话被原封不动还了回来,穆松白颓然坐下,眉心发胀,脑袋发痛,他开始后悔当初怎么没坚持让徐尉把合意送走。
“还说不喜欢他,一看见他旁边多出来个女孩,脸色便不对了,再一听那声哥哥,你都要吃人了。”
贾铃音有个优点,那就是不管如何生气,都不会冲着无辜的人发火,薛昂也正是熟知这一点,才敢放肆调笑。
见贾铃音不语,薛昂便接着道:“若你真喜欢,告诉他就是,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与旁人不一样。”
贾铃音擦了擦筷子,接过阳春面埋头大吃,吃完也不管薛昂,抬脚就走。
薛昂没法儿,只得胡乱扒了两口,将银子甩在桌上追了过去。
他走的匆忙,没有注意到自己那一碗才吃了两口的阳春面,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乞儿连碗端走。
乞儿大约七八岁,捧着尚有余温的面碗,避开抢食的野狗和其他虎视眈眈盯着面的乞丐,从繁华的桃花街一路小跑至城郊破庙。
破庙经久未修,门窗布满小洞,供着鎏金佛像被人推到,蒙了一层厚厚的泥土,角落堆着许多干草,随着乞儿微弱的呼喊,干草堆中传来窸窸窣窣之声,而后竟从里头钻出三个与乞儿差不多大的孩子。
四个孩子许久没有吃东西,头对着头跪坐成一团,那大半碗面就放在四人中间。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先下手。
过了许久,面都要凉了,其中一个乞儿咽了口口水,弱声道:“让东儿先吃吧,是他带回来的面。”
被唤作东儿的孩子没有说话,他从佛像底下摸出两根长短不一却磨的光滑的树枝,挑起几根面条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孩子嘴里送,“小芬生着病,让她先吃。”
余下几个孩子纷纷点头,四个人就这么分着吃完了半碗阳春面。
“桃花街上那个老郎中已经认识我了,明日我再去帮他做做工,小芬就有救了。”
东儿探出手抚上小芬额头,仍是烫的吓人,他脱下身上仅剩的上衣,从外头捡了块冰块包着覆上小芬额头,自己则缩进干草堆里。
其他两个男孩见状,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试图用自己身上那一点点温度让东儿也暖和起来。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有大亮,客自来后门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其中一个还在打着呵欠。
许是声音太大,引得旁边那人压低了嗓音呵斥,“你小点儿声,若是把巡夜的招来,咱们就走不掉了。”
“等天亮了再走也不迟,穆松白是不放你走,又不是不放我走。”
“薛昂,你还是不是我师傅了?”
原是贾铃音,为了从穆松白眼皮子底下溜走,趁着夜色将薛昂从床上捞起来,匆匆忙忙上了马车。
幸好这一路没有巡夜的,马车得以顺利前行,走到城郊破庙,薛昂不愿意了,非说这一路颠簸胃里难受,要下来四处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贾铃音拗不过他,又见四周空空的连个住户都没有,便同意了。
在马车旁踱步许久,直到天空泛白,薛昂还没有回来,贾铃音等得及了,便想着进庙里看看。
没想到才进去,便被干草堆里冒出的小孩儿脑袋吓了一跳。
莫不是尸体?
她拍了拍因惊吓起伏不定的胸口,试探着往角落走,待走近了才发现,哪是尸体啊,分明是个小乞丐。
小乞丐睡得正香,并没有被贾铃音所惊扰。
贾铃音放下心,轻轻抬脚准备离开,走了两步觉得哪里不对劲,复又折回身。
只见小乞丐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贾铃音抚上她额头。
滚烫的很。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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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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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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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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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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