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后的丁野一脸坦然,还未等穆松白问,便主动供述了这些年他知道的所有关于夏长贵的事,他帮夏长贵做的那些事。
以及他是如何利用张山心底对他的那点善心将张山拆骨分肉混进羊肉,加入食为天菜单的。
由于是在夜间抓捕连夜提审,故而并没有百姓围观,羊肉里混入了人肉这种事也就除了在场四人外,再无第五个人知晓。
起初薛昂也是要参与堂审的,有些天罗族的事夏长贵只对丁野说了大概,他在便能将这些完整拼凑出来。
可不知是夏长贵的死刺激到他,还是死前那番话让他变得迷茫,自从那夜之后,薛昂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贾铃音和穆松白如何轮流劝慰也不肯出门。
堂下丁野仍孜孜不倦地说着,说到如何杀害张山时语气中竟然还带着些兴奋。
贾铃音越听脸色便愈发难看,她扭着头左右观望,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王武悬在腰间的大刀上。
“掌柜的想叫我用蛊虫,可我不想,毕竟张山也算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让他死的那么难看。”
“一开始我只是将他囚禁在祭坛,每天给他送些吃的,可是他不领情,将我精心准备的饭菜全都打翻在地。”
“就这么过了几天,掌柜的同我说来不及了,让我及早处理掉,恰好此时庆格尔泰说羊肉不够了,我就突发奇想,反正都是肉,都是要加大料的,于是我便用张山的刀抹了他的脖子,之后叫来庆格尔泰。”
“不得不说庆格尔泰速度真的快,才半个时辰便把张山给拆掉了,而且拆的特别仔细,肉是肉,骨头是骨头。”
贾铃音越听,胸膛起伏地便越发厉害,她握紧拳头,在丁野还在得意地说着自己所谓的“战绩”的时候趁所有人不注意,一把夺过王武的刀举过头顶,向着丁野就要砍下去。
穆松白见势不对,用力将手中毛笔掷了过去,力道之大竟将贾铃音手中长刀整个撞了出去。
长刀掉在地上,发出“桄榔”一声。
她不可思议地扭过头看向穆松白,颤声道:“穆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话应当我问你!”穆松白沉声走下台阶,慢条斯理地捡起毛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这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反正他都是要死的,现在送他一程又有什么不对?!”说着,贾铃音捡起长刀作势又要砍下去。
穆松白长臂一伸,猛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怒声道:“你这样动用死刑又与他有什么区别,别忘了你是官差,你的一言一行都要为百姓做榜样!”
“那我不当这个官差行了吧!”贾铃音手腕吃痛,却仍不肯放下长刀,“如果做官差都不能帮自己兄长报仇,那这个官差不做也罢!”
王武是对他俩吵架早已见怪不怪,可像今日这般言辞激烈却是第一次,他紧张地看向一脸怒相的穆松白,又看了看红着眼眶还要强装正常的贾铃音,一时之间也犯了难。m.xiumb.com
“报仇也要按照流程,逐级上报待秋后问斩,这是朝廷的规定,你不能等也得等!”
“那山二哥呢!”贾铃音终是没能忍住,哭着质问他:“山二哥等到回家的时候了吗?合欢嫂嫂现在还在家里等着他,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山二哥已经不在了。”
哭声迸发出来的一瞬间,手中的刀应声落地,贾铃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踉跄着瘫坐在地上。
穆松白心里又何尝不难过?他虽与张山相识不久,却也真心将张山视为兄弟。
“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坏人做尽坏事却能苟活,山二哥家里就他一个儿子,这让合欢嫂嫂和叔叔以后该如何生活。”
贾铃音哭声不止反而愈来愈大,穆松白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另一只手试探性地在她后背上轻轻顺着。
他也很想杀了丁野为张山和这许多死在他们所谓“大计”上的人报仇,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带头违反朝廷颁布的规定。
“哭吧,都哭出来便没这么痛苦了。”
穆松白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她从方才的紧绷到彻底哭倒在自己身上,心底就跟针扎似的刺痛不止。
很快贾铃音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晕倒在穆松白怀里,再度醒来是第二日中午被薛昂用银针扎醒的。
醒来后房间里只有她和薛昂二人,不远处的炉子上咕噜咕噜地煮着参鸡汤。
听薛昂说是穆松白天还没亮的时候去农户家里买的,回来之后亲自处理了亲手炖上,就连那颗快要成人型的人参也是他许了薛昂许多好处,薛昂才“忍痛割爱”让出来的。
“要我说直接给你开些药喝了便是,哪用得着这么麻烦,还浪费我一颗这么好的人参。”嘴上是这么说,手上却乖乖地搅弄着锅底。
薛昂嘴硬心软,贾铃音最是了解,不过当下她倒没有像往常那样打趣儿,而是匆匆下床急切地问他穆松白去了哪里。
“食为天呢,说昨夜只抓了丁野,其他房间还没有搜,把鸡炖上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走之前嘱咐我照顾好你,让你哪儿也不许去。”
贾铃音点点头,对他最后那句话视若无睹,抬脚便往外走去。
薛昂叫了几声见她不理,心里也急了,这小徒弟平日里那么懂事,怎的今儿犯了脾气,“回来!你身子还没好利索!贾铃音!你再不回来我去请你爹了啊!”
打蛇打七寸,很明显,贾平安就是贾铃音的七寸。
薛昂抱着双臂,如愿地看着贾铃音灰溜溜地坐了回来,他摇摇头正欲拿出师傅的派头训导几句,外头传来骚乱。
紧接着一个长街上摆摊的人钻进来,眼神扫了一圈在看到瑟缩成一团的贾铃音后,惊慌道:“贾仵作出事儿了不好了,半边崖底下发现一具尸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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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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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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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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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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