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贵很早便在县尉府安插了眼线。
起初穆松白警惕性高将这些下人全都打发走,夏长贵正愁如何探听消息时,不知怎的这些下人又被叫了回去,他没有深究为何穆松白会突然改了主意,只庆幸自己又能无所顾忌开展大业。
今日一早天还未明,那打扫院子的下人便传来消息,穆松白要与薛昂和贾铃音去小树林,可问起具体要去做什么,那下人便不得知。
直觉告诉夏长贵,带上薛昂准没好事,思来想去后他决定走另一条路,看看能不能在他们之前抵达。
谁料前两日的雨将那条小路冲垮,待他们改变路线抵达祭坛时,已是满地狼藉——
养着黑虫的碗被全部打碎,碎瓷片旁边有个小小的还在烧着的火堆,里面小手指粗细的黑虫尸体若隐若现,祭坛上方悬着的累累白骨也被埋在一旁的深坑里,就连祭坛周围刻着的独独属于天罗族的文字,也被黑灰盖住。
也不知那几个人用了什么法子,夏长贵擦了好半天也没擦掉,反而蹭了自己一身黑。www.xiumb.com
“掌柜的,用不用我去木屋再看一看?”
“你还不明白吗?!”夏长贵突然就发起了火,怒气冲冲道:“只有破解天书才能知道来祭坛的路,他们定是去过木屋,才能来毁掉祭坛。”
许是一腔怒气没有发泄完,夏长贵将视线汇聚在垂首不知所措的丁野身上,“丁野啊丁野,你自小便不如张山,本以为我帮你除掉他你会有些长进,没想到还是个草包一个!连看管祭坛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好!你自己说说,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夏长贵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丁野跟他最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没有用的人对夏长贵来说,除了死,没有别的去路。
他还年轻,他不想死。
“是我的疏忽,那日我只是想将他们引至深坑利用捕兽夹杀死他们,不曾想半路出了岔子,再回来时他们已经没了踪迹,我寻了一圈也没找到,便以为他们回去了,是我的错,我松了警惕,没有料到他们会找到木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一时大意,我保证日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过失了,还请掌柜的责罚。”
同样的,丁野能成为夏长贵心腹,也是因为他自有一套生存法则,就比如眼下,夏长贵需要发泄的地方,待发泄完,再服个软认个错立个保证,被惩罚一通后便也就没事了。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夏长贵负手转身,淡淡丢下一句“去领罚吧”便再没说话。
回到食为天,丁野像往常那样给夏长贵泡了壶茶,候了片刻见他没有吩咐便弯了腰准备离开,带上门的那一刹那,夏长贵毫无温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去将庆格尔泰找来,我有事要吩咐他。”
庆格尔泰便是将张山混进牛羊肉中的人,他与夏长贵是同在漠北的旧识,当年夏长贵第一次从天罗族出走被抢劫身无分文食不果腹,便是庆格尔泰收留了他。
两个同龄人自那时起便成为好朋友。
后来天罗族灭族,夏长贵无处可去又在庆格尔泰家逗留了两个月,最终在庆格尔泰的见一下,夏长贵选择南下。
这二十多年间,他俩虽没有见面,却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去年庆格尔泰被仇家寻仇,妻子孩子被乱刀砍死,他报了仇却不敢再呆在家乡。
夏长贵便在这时向他伸出援手。
来到南县后,二人狼狈为奸,决定共同施行大计,夏长贵负责炼蛊,他则保证将那些人不留痕迹的处理掉。
他们的合作天衣无缝,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到区家聪这里时出了差错。
区家聪被庆格尔泰哄骗说有一批货要加急送到中州,他见给的银两很多便答应了,谁料在路上被庆格尔引诱喝下含有虫蛊的酒。
也不知是夏长贵炼蛊时用料不够,亦或是虫蛊在酒里呆久了毒性减少,总之区家聪没有像从前那些中蛊者那样乖乖受人摆布,而是凭借着自身意识出现在人来人往的长街。
紧接着他被贾铃音发现带回医馆。
至此,夏长贵的计划全部被打乱。
“你们说,夏长贵会狗急跳墙来找咱们麻烦吗?”
贾平安又猎了几只野兔回来,听说薛昂病了想吃些辛辣的,便将几只最为肥硕的兔子腿辣卤了送来,而后又似一阵风似的回去了,说什么跟朋友约好了要去另一座山头打野猪。
贾铃音拦不住,只好由得他去,给自己添了呗热茶后抓起兔腿啃了起来,一边啃还一边道:“若是他不来,那咱们可怎么办?我瞧着那祭坛做工不错,毁掉还真有些可惜。”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毁掉便毁掉,可惜什么,嘶,铃音,你爹这做菜手艺越发精进了。”许是辣子放了太多,薛昂只吃了两口额头便满是细密的汗珠,本就惨白的脸也越发的红,连带着说话也磕磕绊绊。
穆松白的饮食向来清淡,自是不吃这些的,因此这几只兔腿便都便宜了贾铃音。
一只兔腿下肚,贾铃音被撑得不行,她擦干净手喝几口水压下口中辛辣之味,而后百无聊赖地拿着方才薛昂画下的祭坛图,忽地她眼睛一亮,指着图上那一处花瓣印记雀跃着道:“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为什么看她眼熟了!”
话音落下她便将画稿随手丢在一旁,几步钻进内室找了好一会儿后捧着个雕工精致的盒子走了出来。
薛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盒子,之间木盒周围赫然刻着一朵有着三根花蕊的六瓣芙蓉。
接着贾铃音又将画稿拿来,比对一番,惊喜道:“一模一样!我就说我见过!大人你还不信!”
铁证如山,饶是穆松白也无法辩驳,只能尴尬着承认贾铃音说得对,是自己眼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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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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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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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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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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