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过头,窗户半开着,秋风徐徐,而贾铃音就趴在离他不远的书桌上,手边还放着她引以为傲的‘大仵作手记’,另一侧则是特地给穆松白列的补药方子。琇書網
方子很详细,连一日三餐应当注意什么,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少吃都列举的详详细细。
穆松白有些感动。
但,也仅仅是感动。
他没有叫醒贾铃音,只是将薄毯盖在她身上,轻轻带上门融入这无边月色。
翌日清晨,贾铃音被肚子里的馋虫叫醒。
她昨日下午便一直在守在穆松白身边,喂完药便着手处理那只黑虫,一直忙到星星都爬出来,困得不行了才趴在桌上睡着,而这期间,除了偷喝了点穆松白那苦得要死的茶水外便再未进食其他东西。
一连两个晚上没吃尽兴,贾铃音摸着瘪瘪的肚子,一个劲儿地对五脏庙道歉。
安抚好五脏庙,贾铃音才发现躺在床上的穆松白不见了,她慌忙去找,却在门口和拎着食盒的人撞了个满怀。
“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贾铃音揉着脑袋埋怨地看了眼穆松白,下一瞬便闻到小馄饨的香气,她吸了吸鼻子,换了笑狗腿着道:“你身子还未好,不能吹风,万一着了风寒加重病情便不好了。”
穆松白闻言斜了她一眼,又恢复成往日那副冷面神的模样。
几颗小馄饨下肚,身子有了暖意,五脏庙也不咕咕作响,贾铃音想起在他身上发现的那些旧疾,偷偷看了看他,确定没有任何不爽后试探着问道:“你从前是不是重病过?”
似乎是怕穆松白以为的重病和自己所说的不是一回事,贾铃音又补充了一句:“我指的是快要死掉的那种病。”
搅动汤碗的勺子瞬间停住,贾铃音顺着持勺子的手看上去,穆松白正盯着碗里的虾米发呆,过了一会儿,毫无温度的男声从对面传来。
“没有。”
“那便奇怪了。”贾铃音并未深究方才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只想着难不成自己的判断出了差错?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天才医女的名号岂不是不保?
“你看出什么了?”大约是贾铃音脸上表情太过多变很是惹眼,穆松白敲了敲她面前桌子,在她抬头的一瞬间,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贾铃音不疑有他,傻愣愣地将自己的猜测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昨夜你食物中毒的症状消失后仍是昏睡不醒,身上还不停流着冷汗,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我便搭了下脉,脉象乍一看是正常的,实际上很是混乱,这样的脉象我从未遇到过,只听师傅说起过几次,说是有旧疾的人在睡梦中失控便会如此,所以我才想问问你,是不是以前生过重病却没有彻底痊愈。”
“那你能判断出这隐疾约是何时存在的吗?”
贾铃音摇摇头,道:“我是大夫,我只会看诊,不会算命。”
穆松白愣了下,旋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我瞧你这样子与钦天监那些神棍倒也没什么区别。”
贾铃音不知钦天监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那里头的人是做什么的,不过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什么夸人的话,思及此,她恼怒地转过头,恶狠狠道:“狗咬吕洞宾,早知如此我就该让你活活疼死!”
说完她抱着手记气呼呼地往外走,走到院子时又折返回来,手心朝上凶巴巴地冲着穆松白道:“出诊费,药材费,守夜费,误工费,一共十两二钱,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儿上给你免个零头,给我十两就行,我不接受赊账,所以你现在就!得!给!”
这倒真应了秋后算账。
穆松白微微一怔,而后“噗嗤”笑出声,见贾铃音面色愈来愈黑,便忍住笑意,掏了一锭银子放在她手里,戏谑道:“贾大夫收费如此之贵,若传出去还有人敢找你看病吗?”
贾铃音惊讶看着手心沉甸甸的银元宝,抬眼再看向穆松白时眼中多了些审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莫不是你也跟以前那些县尉一样,收了谁的好处?”
没有预料中地解释,贾铃音顿觉索然无味,转身便走。
穆松白自知被她误会,正欲解释却又觉得没必要,反正再过不久他便会离开这里,到那时南县的一切都只会成为他勋章的一部分。
而贾铃音,也不过是共同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医馆的日子一如往常,看看跌打损伤,记录虫子的生长变化,寻便古籍想要找出炼蛊的方法以及致死成因。
贾铃音便是这样度过空落落的这一日。
派去蹲守的张山一天一夜不曾露面,王武倒是回来过,只说了句并无异样后又匆匆回到岗位上。
直至暮色四合,长街再一次回归喧嚷,食为天推出新菜式吸引了许多病愈的百姓,饶是王武这样反射弧极慢的人也觉察出不对劲来。
他趁着百姓涌入食为天溜到后门,然而那里空无一物,就连平时堆着的装满了柴火的箱子也不知被搬去哪里。
王武瞬间就呆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县尉府的,等反应过来,合欢已经靠在贾铃音肩头,眼泪直流。
夏长贵的嫌疑陡然拉到最大。
“你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去就是。”贾铃音看着来回踱步拿不定主意的穆松白,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来日若是夏长贵追究起来告到县尉府,你也可以说你不知道,是我擅自行动,这样就不会损害你们之间的关系。”
大人和夏长贵之间有关系吗?穆大人这几次去食为天都是他陪着的,他怎的不知道大人和夏长贵还有关联?王武似乎闻到八卦的气息,他悄悄挪着步子,将自己隐入阴影,一双眼睛则滴溜溜地在贾铃音和穆松白身上打转。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王武张了张口准备替穆松白说话,然而还未出生便被穆松白抬手制止。
“你想去便去吧。”
贾铃音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同合欢做了保证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县尉府。
“大人,为何不让我替您解释?您与那夏长贵明明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解释的必要。”
怎么会没有这个必要呢?王武挺大个脑袋满是不解,被误会了不应该第一时间解释清楚吗?若因此而疏远,岂不就变成了遗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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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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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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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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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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