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住在对面,也要看着她走进去才肯放心。
穆松白觉得自己可能也中蛊了。
太阳落山之后才是长街热闹之时,辛勤劳作了一整日的人们聚在一起喝着酒高谈阔论,那个身着袍子蒙着面推着小车叫卖炙烤牛肉的人便在这时滑入长街。
孜然裹挟着辣椒的辛香很快便借着人群传播开来,几个贪吃的孩童缠着父母要买,大人拗不过便买了那么一小些,大抵是这味道老少皆宜太过诱人,一小些又变成了一大叠。
堆成小山似的炙烤牛肉顷刻间便销售一空。
待贾铃音循着味儿来时,小车上只剩下裹着牛肉的皮纸。
“明儿还有吗?”
贾铃音不死心地问了那蒙面老板,老板摇摇头,操着不知来自哪里的方言比划着道:“明日一早我就走了。”
如此,只得作罢。
贾铃音扁着嘴,平日最爱的鲜肉小馄饨此刻也失去了吸引力。
晚上没有吃到想吃的后果便是整夜睡不踏实,在床上窸窸窣窣翻滚半天仍未有倦意后贾铃音认命般的坐回白天看诊的桌前。
从师傅房里翻出来的苗疆蛊毒一书还未翻几页,就听得外头喧闹不止,贾铃音搁下书打开门,街道上挤满了因腹痛说不出话不停流冷汗的人。
其中还有几个小孩子。
她赶紧将门全都打开,无奈医馆太小,容不下这许多人,短暂思索后拔腿跑向对面。
守夜下人很快便打开门,得知贾铃音要将病人转移到县尉府大院时脸上却犯了难:“这我不能随意做主,要先问了大人,他允许了才行。”
贾铃音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当下救人要紧,她手一抬推开下人,招呼着尚未发病之人一同将其他病人抬进院中。
金安下午来了信,说长公主气消了,叫他做好交接工作,不日便会派人接替他的位子。
先前盼着想着能回去,今儿收了信,那点期盼反倒没有了。
不过家书还是要回的。
穆松白字斟句酌写下最后一笔,将要休息就听见院中喧闹一片,他走出来,贾铃音正穿梭其中,忙的脚不沾地。
“怎的会这样?发生何事了?”
“食物中毒。”
贾铃音头也不抬,将熬好的药先分给症状严重的,待他们喝完,便又马不停蹄地抓药,煎药,把脉。
“我能帮你什么?”穆松白撸起袖子,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药方我写好放在柜台上了,你按照药方抓药,叫你的下人拎几桶干净的水来准备煎药。”
贾铃音忙着施针,讲话的速度要比往日快了许多,穆松白见状也不敢耽搁,飞速奔去医馆,按照药方抓了许多份药逐一摆在药罐前。
忙活了大半夜,直至天边露出鱼肚白,贾铃音才得了空休息。
满院的病人已经去了一大半,余下少许重症的还在休息着,贾铃音挨个看过,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王武与张山也早就被穆松白叫来,此刻正拿着纸笔笨拙的做着笔录。
如此大规模食物中毒,定是有人刻意为之,若不调查清楚,后患无穷。
“你说你是吃了那道炙烤牛肉之后才开始腹痛?”
“你们都吃了炙烤牛肉吗?”
问题不一样,答案却罕见地统一。
穆松白查看了每一份证词,眉眼冷了几分,“张山,去查查这道菜是从哪一家食肆里传出来的,将做菜之人和掌柜的都带过来。”
张山领命,正准备去就被贾铃音叫住。
“不是食肆传出来的,是一个推着小车的,从前没见过。”贾铃音断断续续回忆着那男子样貌,犹疑着道:“他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听声音是个男子,说今天早上便要离开,应该是外地途径南县。”
穆松白眼底划过一丝疑窦,道:“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贾铃音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道:“我原本也想买一份儿的,只是去晚了卖光了,现在想来,幸好我去晚了,不然这些躺着的人里就要多上我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张山听见贾铃音的话折回身,静静等着穆松白下一步指示。
穆松白沉思半晌,命张山将调查重点放在可以容纳小车以及可以制作炙烤牛肉的地方。
王武也没闲着,被穆松白派出去那些食物中毒的人家里,挨家挨户做一份详细证词。
唯独贾铃音,被穆松白勒令休息。
她也不反抗,重新看过那些病人,开了新的药方后回了医馆打算睡个回笼觉。
谁料脑袋才碰到枕头,眼睛还没有闭上,贾平安便风风火火闯了进来,“铃音阿,你快去看看,虎子怎的一动也不动的,是不是要死了啊?”
贾铃音颇为无语地起身,叹了口气道:“阿爹,我是给人看诊的,我不会给狗看病。”
“你试试嘛,万一可以呢?”
贾铃音哀嚎一声,终是没抗住贾平安的软磨硬泡,背起药箱随他回了家。
院子里一只通体黄色的小狗肚皮朝上躺在地上,它睁着眼睛,鼻息微弱,贾铃音探出手指,发现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
“你给它吃什么了?”
“就是那碟炙烤牛肉啊,你说味道不对,我便拿去给它了,唉,本想给它加加餐,谁知道会变成这般田地,说到底也怪我。”
如此说来,虎子也是食物中毒。
贾铃音不会给狗看病,但见虎子与其他人是同一种病,便斟酌着减少剂量抓了些药来准备熬煮给它。
不想药材才下了药罐,虎子突然抽搐几下,吐出一滩黑血呜咽几声后便没了声息。m.xiumb.com
速度之快,令贾铃音和贾平安措手不及。
“我忘了告诉你,昨夜长街突发食物中毒,调查后得知他们都是吃了炙烤牛肉后才出现不适,幸好治疗及时没有造成死亡,只是可惜了虎子,没有人能听懂它说什么,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贾铃音正惋惜地看着虎子,蓦的它肚子竟开始蠕动起来,下一瞬一只黑虫钻过虎子肚皮,扭着身子掉在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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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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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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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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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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