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回去之后我总觉着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左右也睡不着,便将卷宗拿出来重新看了一遍,恰好发现个疑点。”
穆松白挑眉,不知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贾铃音垂下眼帘,慢悠悠将手中包裹打开,里面躺着件花纹精致做工上乘的男装。
“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凶手是男人,在这种思想的引领下忽略了曹家不断争吵的原因。”
穆松白坐回椅上,抱胸不语,等着贾铃音叙说下文。
贾铃音将衣裳悬于衣架,伸手抚平领口皱起,缓缓道:“听知县说,曹文思父母认为家中须得有儿子,为此老两口不顾儿媳身有顽疾,逼着她继续生。
曹文思父亲向来没什么主见,家中琐事皆由父母做主,她母亲为了不让丈夫难做,便向郎中讨了方子强行有孕,谁料生产当日大出血,母子俱亡,此时曹文思父亲在山上给妻子采摘补药,不慎从悬崖跌落,尸骨无存。
一夕之间双亲皆因尚未谋面的弟弟而死,这让曹文思恨极了爷爷奶奶,也恨毒了那个生下便夭亡的无辜婴孩,连带着厌恶所有男子。”
贾铃音说完抬眼看向尚在思考的穆松白。
“有着这样极端思想的曹文思,又如何能被她所厌恶之人带走呢?”
“所以你便想让我与你一起担当诱饵?”
贾铃音眨眨眼,“常言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多一个人多一分保障,也更容易破案。”
穆松白失笑,简单思索后也觉此法或许可行,便拿了衣裳进里间更换。
不得不说,贾铃音眼光还是极好的,她选的衣裳将穆松白身形完美勾勒,袖口竹纹与腰间翠玉更是添了几分斯文。
只是...
“你是扮演文弱书生,不是战场杀敌的将军,眉头皱的这么紧做什么?快放松些,还有这剑,你见过谁家书生随身带着佩剑的?”
离家之后便再无人对他这样叮嘱,虽不满贾铃音总下意识指示自己,却还是依言乖乖将佩剑取下小心放于桌上。
放下瞬间似是想到什么,犹疑再三后,道:“若是遇上贼人,没有武器,我该如何降服?”
贾铃音方才觉着玉佩位置不对,正寻摸着如何调整,闻听此言微微抬头,反问道:“教你武功的师傅没有告诉你如何使用手刀吗?”
手刀?穆松白略微怔住。
他能拿得动木棍时便被父亲丢进军营,与镇国大将军和太傅一同吃住在军营,每日所练也皆是要人性命的杀招。
见他面露疑惑,贾铃音便伸手踮脚在他后颈处象征性比划几下。
“就像这样,小指朝下,在后颈处用力砍一刀,人便会晕倒,不过若是你的话须得注意力度,打死或者打成痴儿,那可是要赔命,下大狱的。”
穆松白点点头,似乖乖仔一般跟在贾铃音后头。
贾铃音今日破天荒穿了身藕荷色长裙,本就白皙的肤色被衬托的更为清透,平日仅以玉冠绑住的头发此时也被玉步摇挽在脑后,手腕处交叠玉镯随着步伐叮咚作响。
乍一看去与金安那些富家小姐并无二样。
“你似乎格外喜欢玉饰?”
穆松白在她身后亦步亦随,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我娘亲喜欢,我这些玉饰也都是她给我的。”
说着贾铃音抬起手高举至穆松白眼前,手腕转动几下后眉眼一弯,道:“好看吗?”
“好看。”穆松白双手背后,轻声附和。
出客栈再转两个弯便是桐花大街,街道人挨着人,小贩叫卖声,孩童玩闹声与公子小姐交谈声交织汇聚。
贾铃音举着糖人走在人堆里,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奈何身高有限,又被推挤着往前走,就连与穆松白失散也不知。
糖人身上的糖霜在这逐渐攀升的热度里缓缓化掉,随着小木棍往手心里钻,混合着汗水没过一会儿便将右手浸湿。
贾铃音被困在人群中,从前与母亲失散的画面又浮现出来。
倏地周遭安静下来,贾铃音茫然探头,却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声。
“咚!咚!咚!”
急速,有力。
紧接着呼吸也变得急切,恍然间,眼前花灯逐渐氤成一片模糊不清。
贾铃音下意识抓住前面之人衣裳,正欲开口求救,就听身后有人大声呼喊自己名字,她费力循声望去,一道劲白人影拨开众人,快速朝自己奔来。
意识消散之前,贾铃音看着人影由远及近,口中喃喃:“穆松白?”
再睁开眼已是后半夜,贾铃音转了转眼珠子,确认自己还活着后猛然想起自己还要去寻找凶手,当即翻开被子就要下床。
双脚才沾地,就看见穆松白伏在桌上,呼吸均匀,一旁窗户大开,风呼呼往里灌。
贾铃音关了窗户和衣悄声走近,睡着的穆松白没了初见时的孤傲,她盯着侧颜,忍不住思索,究竟是何样家庭才会养育出他这样的男子。
俊朗面容,挺拔身姿,文武皆能,被派至穷乡僻壤也不曾抱怨,为了破案孤身远赴外乡寻找线索,不畏凶手,亲自上阵担当诱饵。
贾铃音看了片刻,轻声叹了口气。
若是能放下心中对女子的偏见,倒也能称的上才貌双全。www.xiumb.com
只可惜,人无完人呐!
贾铃音摇摇头,转身瞬间衣摆不慎刮到茶杯至其摔落,瓷片崩裂之声将穆松白惊醒。
他猛地起身,下意识拔出佩剑握在掌心,身后的椅子随着动作轰然倒地,碰撞声在这昏暗房间里尤为响亮。
贾铃音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你没事吧?”
听见声音看清是谁后,穆松白收起佩剑掐了掐眉心,有气无力道:“我没事,你怎么样了?”
贾铃音不搭话,见他身形晃荡,忙走过去搀扶住,待他坐好便伸出手探了探额头。
滚烫的很!
定时方才睡着时吹风,着了风寒。
“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抓药。”
未等穆松白说话,贾铃音便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这个时辰街上店铺早已关门,巡夜侍卫一波接一波,便是苍蝇也难以逃脱。
幸好值夜的小厮是个热心肠,得知贾铃音需要抓药,领着她从后门出去,经小路来到医馆。
穆松白靠在椅上闭目养神,快要睡过去时贾铃音端着托盘进来,他深吸几下,鼻子便萦满药的苦味。
“一直想问你,学医多久了?”等药变温间隙,穆松白打破沉默,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贾铃音歪过脑袋,掰着手数了数,淡定道:“直到昨日,不多不少整七天。”
“七天?!”
穆松白拔高音量,难以置信地看向神色无常的贾铃音。
若她所言是真,那么同意她验尸那日是她学医第三天。
穆松白被惊地久久说不出话,他不懂,贾铃音到底是如何敢接下这桩差事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带来的冲击还不够,贾铃音端坐在桌前,双手撑着下巴,嘿嘿笑道:“我天才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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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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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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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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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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