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冰鸾还是把他救起,也不嫌他满身脏乱,就这么背着他去了湖中豪华龙舟,并叫来不少人帮他擦洗身体。或许,这个乞丐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吧。
两人身份相差甚远,一个是倾倒众生惊艳大陆的公主,一个是人尽可辱卑贱至极的乞丐,说起这种感觉冰鸾都不可思议。
“公主大人,他又发疯了!”
豪华龙舟中过了几日,冰鸾就陪了几天,细雨一直不散,人心也带着阴霾。往湖中心看去,也是灰蒙蒙一片,仿佛是找不到尽头的道路,只能琢磨着前行。
乞丐睡着后一直在神经兮兮的嘟囔着一些话,说我什么都没改变,也有时会大喊大叫疯狂乱闹,若不是冰公主的客人,怕早被龙舟主人丢湖里去了。
冰鸾赶紧跑到房间里,乞丐正红着眼抓着自己的头,手指上都是鲜血,墙壁桌椅被指甲划出很多痕迹。
冰法微微施展,便将乞丐冻结在冰雕中,过了许久冰法散开,乞丐又一次重新睡着了。
他看起来有三十多岁,头发长的跟女人一样,好像很久都没有打理过了,皮肤上全是枯粗的斑点裂缝,难以辨别真容,但那双眼睛中的痛苦,冰鸾总是能感觉到。
“最近有些事情要离开,你替我好好照顾他,要是他出现什么意外唯你是问!”
冰鸾得走了,一场空间盛大的选会即将开始,听闻是要借此选出第十圣种子,好为新旧纪元过渡一下,参加者也是众多,比赛历程也无比漫长。
即便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临走前还不忘安排龙舟主人照顾乞丐,可见确实挺在意。
浩浩荡荡的十圣之选开始了,而乞丐也在龙舟中住下了,他依旧迷茫的看着远处念念有词,痛苦时也会砸着桌椅,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好了。
逐渐的恢复了与人交谈的能力,枯纹满脸的皮肤,也恢复了正常。
“这...是你画的?”
有天龙舟主人来到青石房间慰问,毕竟是冰公主交代的事情,可这个被改造了的乞丐,竟然站在窗口看着远处作图。
画中彩墨调的极为适合,荷花娇艳欲滴,一只小鱼还从湖中跳了出来,溅飞了几滴水珠,完全与自然之景重叠,几乎是一模一样。
龙舟主人大为吃惊,这种画术境界,已经不是一般画师可以做到的,即便是画圣宫那群人也不例外,但问题是乞丐没有一点真气波动,也就是说他是普通人,一个普通人,怎能将画术修炼到大成。
“恩。”
乞丐简单应了一声,继续做他的画。
“这样吧。”龙舟主人越看这幅画越喜欢,“你怎么说也是冰公主委托我的,不如每天做一些画,我来替你卖出去,就算赚不了大钱,也能为自己存一些。”
“好。”
乞丐点点头,继续做那幅未完成的画,待最后一笔写出,作者落款却为难了许久。习惯性的甩出几根线条,成了‘青石’二字。不过,很快他就皱着眉头将落款抹去,写下九灵徒三字。
“九灵徒?”
龙舟之主看了看,表情还是有些怪异,“怎么感觉很熟悉的名字。原来你叫这个啊。”
“这应该是个代号吧,叫我崖鸠吧。”
青年笑着,他也感觉这个乞丐很亲切,说不上来的原因。
然而这个名为九灵徒的中年手中的笔忽然间僵住,转过头看着崖鸠,许久之后更迷茫了。
一直到龙舟之主崖鸠离开,他才糊里糊涂的嘟囔道,“到底是改没改呢?”
这种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九灵徒的画开始慢慢值钱,很多人甚至都开始拜访此处了,崖鸠的龙舟也跟着火了一把,两人也变成了好友,时常会坐在船头喝酒畅聊。
论天下之事,笑谈古今。不过在怎么开心的话题,九灵徒身上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忧伤,崖鸠识趣的没有多问。
一年之后,冰公主完成了十圣种子选拔,很遗憾,并非是她,也并非是其名的魅公主,也并非是大陆炒的火热的青石画宗,而是另有其人,一个普通的画圣宫弟子,名为磊。
这个消息传到龙舟上,九灵徒和崖鸠都沉默了半天。
“九兄,为什么我对这个名字感觉很熟悉。”
许久之后,崖鸠默然说道,磊之前默默无闻,听闻只是画圣宫的青氏外系,其名声没几人知道,然而却在大会上一鸣惊人,诧动八方风雨。
“我也是。”
九灵徒说道,他已经和个普通中年没什么区别了,乞丐的气质一扫而空,眉宇间隐约还有些潇洒飘逸之气。
“哦,冰公主总算来了。”
就在这时,一袭浅绿倩影出现在船头,崖鸠连忙起身迎接。
九灵徒转头时,也看到了名动天下,救他与水火之中的冰公主,两人瞬间呆滞在原地,随着一阵风浪吹来,龙舟起起伏伏,崖鸠跪了半天毫无反应,抬头看去,只见冰公主哭的梨花带雨。
“叔...”
一声哽咽的呼唤,浅绿倩影瞬间扑在九灵徒怀中,崖鸠差点没吓得跳湖。
暖香软玉再怀,九灵徒的双目也开始泛起了一阵阵波动,瞳孔之中的一切,发生着莫名其妙的变化,似乎有些场景映像一一闪过,一直到今天。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那张脸从小到大一直没忘记过,虽然历经了十几年风霜,仍然一下认出来了,这正是当初带她离开冰圣宫,看遍世间繁华的叔。
“小丫头都这么大了啊。”
青石回过神来,那一幕幕的记忆,瞬间被摧毁了。
“做到了,我做到了...”
又一瞬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做到了。确实做到了,改变了这一切。改变了所有的人生。
但是人生总是这样,改变了一切,他却仍然存在与漫长的空虚时间中游离,消失在青水城后,不知在那处又化为人影,记忆却从未变过,逐渐的迷失在大陆中。
他没有实力没有真气,每日每夜痛苦无比,不知道到底改变没改变,本来应该是直接消失,回归到这个世界线的青石体内,却没发生这样的事情。
逐渐的迷失了自我,不知存在的意义,不知生活的意义,癫狂在大陆中。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沦落成乞丐,靠着别人的施舍才不至于饿死。
刚刚冰鸾扑在怀里之时,一切以前的记忆都崩溃了,变得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又被新的取代。
青石,没有经历诛灵判,从西到东,三十五域都充满了青石画宗之名。
冰鸾,没有被驱逐一魄,这个丫头比他想象的还听话,一直在世俗中呆了十几年,刻苦修炼程度到了拼命的地步,回到冰圣宫时,已经被所有人认可。
魅儿,也很听话的没去测什么命理之象,那么她的大厄难便不会出现,自然不会在囚天狱界中。
有意思的是,这种蝴蝶效应下,崖鸠并未遇到过他,在九灵内修院之后,受够了那个地方,最终来到东洲弄了个龙舟客栈,做些小生意。xiumb.com
磊在大荒灵院也没有遇到他,或许是觉得没意思便回到画圣宫,谁知道一战成名,成了第十圣种子。
至于墨魂和其他九灵徒,名声自然不会这么响,不曾相识的人生,或许各自一方,忙着自己的事情,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任何牵连。
他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青石,虽然没有半点真气,但悲剧不发生,就是最好的结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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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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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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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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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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