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莫恪毫无反应,莫罗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与落寞,他脸上显现出自嘲之色:“也罢,现如今,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再相信为兄了。”
悬在他头顶的那手掌依旧不曾动摇半分。
莫罗深吸了口气,悲跄地摇头,口中开始吟哦起远古的歌谣:“寂寂花舞多,嘤嘤鸟言频。心悲兄弟远,愿见相似人……弟弟啊!”
听到歌谣,莫恪的眼底隐隐浮现出几分挣扎之色。
他幼年时,和莫罗的感情是顶顶要好的。
那时的莫罗,重情重义,是为孝子贤兄。
他们蹲在高大的胡杨树下,是他拉着他的手,在骆驼刺花的花海里,耐心教导他如何训练雪雀。
也是莫罗,在他生病发烧时,半夜跑去雪山上给他找草药。
甚至于在守护长老下山挑选徒弟时,是他把他推到长老面前,一脸骄傲地拍着胸脯说这是我弟弟。
临行的前一夜,兄弟俩在帐篷里喝得酩酊大醉。那时的莫罗,顶着朦胧醉眼,抓着玉光杯,大着舌头对他唱出了同样的歌谣。
那时他们多好。
可惜当时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壁残垣。
再回不去了。
可他到底是软了心肠,缓缓收回了自己悬在莫罗头顶上的手掌,背过身去。
还顺手解开了莫罗身上的穴道。
他服用了从牧星野那里得来的“破霄丹”,辅以他学来的秘法,不仅恢复了原本被废的功力,短时间内功力还暴涨了五成。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出手就能制服无心与莫罗的原因。
破霄丹的功效可维持四个时辰,四个时辰,足够了。
莫罗翻不出他掌心。
与此同时,见自己穴道被解,莫罗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他跪在地上,用膝盖往前挪了两步,跪在自己父王母后的墓碑前,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
“喀”的一声,有细小如蚂蚁啃食食物般的声音响起。xǐυmь.℃òm
莫恪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而等他凝神再去听时,那声音却消失不见了。
他微微拧起了眉。
莫恪往莫罗的方向踏了两步。
伏在地上的莫罗眼底却忽然凶光毕现。
在莫恪踏过来的那一刻,他极速地朝旁边滚去,与此同时手里撒出一大把带毒银针。他运用所有内力朝地面拍出一掌,紧接着就如同展翅大鹏般一跃向空中飞去。
竟是还要做最后的负隅抵抗。
莫恪短时间内功力暴涨,莫罗此刻所作所为在他看来不过是过家家。毒针被他轻易躲过,而飞在空中欲逃走的莫罗,他仅用袖中的一根丝线就轻易地再次将他从空中给拉了回来。
人虽是轻易被他制服了,但莫恪看着莫罗看向他的波澜不惊甚至还有些嘲弄的眼神,他心底忽然就闪过一丝凉意。
明知是死胡同却偏要往前闯,这不像是莫罗的行事风格。
而就在莫恪愣神的功夫,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先前莫罗逃走时冰面被他拍打出裂痕的位置,密密麻麻仅有芝麻粒大小,数不尽的白色冰蛛正争先恐后地如白色潮水般向外涌动着。
冰蛛通体呈透明色,但其背部却有一张黑色的极为明显的骷髅人脸,看上去诡异且恐怖。
冰蛛行走在冰面上悄无声息,但还是引起了莫恪的警觉。
他侧首,却看到了让他这辈子永生难忘的一幕。
冰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裂缝,而躺在冰棺里他父皇母后的尸体上,密密麻麻的冰蛛正争先恐后地从他们的身体里涌出。鼻子里,嘴巴里,耳朵里,甚至连眼睛都是一股一股的白色潮水在往外涌动着。
他们的身体鼓胀如皮球,表面皮肤甚至被撑成了透明色,很难想象他们的身体内到底还有多少活物。
仿佛他们的尸体不过是承载冰蛛的容器。
以尸养蛊,阴毒至极。
莫恪没想到,莫罗竟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为了对付他,连自己亲生父母的尸体都不放过。
那些冰蛛破体而出,无头苍蝇似的朝四面八方涌去,然而他们很快像受到了某种召唤般齐齐朝莫恪周围围拢,仿佛饿了多日忽然嗅到美食般迫切。
在莫恪略显愠怒的眼神中,被丝线捆缚着的莫罗的嘴角却勾起一丝阴毒的笑,残忍又嗜血。
他看向莫恪的眼神略显嘲弄:“我的好弟弟,这么多年,你还是没一点长进,竟如此轻信于人。”
莫罗眼睛微眯:“我早知你会来寻我,便早早地在父皇母后的遗体上动了手脚,咱们兄弟俩,今日该做个了断了。”
是了。
莫恪看着上方蔚蓝的天空,忽然想起临行前他和莫罗喝醉的那晚,他半夜起身,却听到莫罗和手下商议:“此子留在此处是大患,送走了他,本王才能培养自己的势力。”
原来兄弟情深是假,故意支开送走他是真。
到底是他心软了。
只是他的好弟弟当真以为这小小的冰蛛能留得下他?
莫恪叹了口气,拢了拢手里的丝线,便要带着莫罗离开此处。
然而莫罗却对他勾起一抹得逞笑意,在莫恪的注视下,就那样肆无忌惮、充满挑衅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色的冰蛛瞬间将他淹没,而那些冰蛛像没注意到他似的继续朝莫恪围拢,且身体里开始往外喷涌一根又一根透明色的,带着不知名粘液的丝线。
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透明的丝线上附着着一些体积更小的,白色的冰蛛幼虫。
如若被这些幼虫咬上一口,恐怕非死即残。
莫恪知道厉害,灵活地在空中翻滚躲避着。
他本无意在此地纠缠,早点离开才是上策。而就在他一边躲避一边往莫罗身边退的时候,一道火红色身影却斜地里忽然从旁边卷了过来。
是无心。
他不得已退回原地。
也就是在此时,一根透明色丝线悄然滑过他右手指尖。
一股钻心的凉意瞬间从指尖传来,伴随着这股凉意的还有让他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伤口强硬地挤进他身体里去。
十指连心,痛得他连心脏都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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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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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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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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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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