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星野抓起酒壶,咕嘟咕嘟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放下酒壶的那一刻,他眼神忽然变得凌厉。

  他蓦地抽出腰间的软剑,一个飞身如飞星般跃下房顶。

  月华如水,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模糊的光晕。

  牧星野在舞剑。

  他站在庭院正中间,一身白衣似雪,眉间是掩不住的苍凉与孤寂。

  他的身形很快,沈夭夭坐在房顶上,只看看到一道道挟裹着剑气的白色光影,白色光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牧星野在以这种方式来宣泄他的痛苦。

  而沈夭夭则双手托着下巴,全神贯注地盯着院中那抹白色身影看。

  牧星野刚开始的速度虽快,但沈夭夭若凝神细看的话,还是能分辨出他的剑招与身法的。然而到了后面,牧星野的速度越来越快,沈夭夭只觉得院中拢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与牧星野彻底隔绝开来。m.χIùmЬ.CǒM

  眼皮越来越重,烈酒的后遗症显现出来,沈夭夭觉得自己的头似有千斤重。

  然而,她看着院中依旧剑舞游龙的牧星野,甩了甩头,强撑着用内力将体内的那股酒劲儿给逼了出去。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牧星野终于累了。

  他收了剑势稳稳当当站在院中,如巍巍青松般岿然屹立。

  牧星野虚虚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朝房顶看了一眼,又一个飞身上了房顶。

  月光依旧柔和,不同的是坐在房顶上的沈夭夭已然昏昏欲睡。

  她两手托着下巴,头不受控制地朝前栽去,一下一下的像小鸡啄米。

  “回去睡吧。”

  牧星野把剑放在手边,准备去扶沈夭夭。

  他刚把沈夭夭的手从下巴处挪开,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他怀里栽去。

  牧星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沈夭夭就这样一头撞在了牧星野肩上。

  好熟悉的香气。

  沈夭夭睡得迷迷糊糊,觉得自己鼻尖嗅到的气味似曾相识,便彻底安了心没有睁眼,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牧星野垂头看向了怀里的那人。

  脸色红润,肤色白皙,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显然是睡熟了。

  似乎是牧星野的肩把她撞疼了了的缘故,沈夭夭不满地撅嘴嘟囔两句,而后又翻身在牧星野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你倒真是放心我。”

  牧星野的眼眸暗了暗,抱着沈夭夭一跃下了房顶,准备把她送回屋。

  然而,他刚起身走了没两步,某人就难受地蹙起眉,嘴巴张了几张后“呕”了声,眼瞅着是要吐出来。

  “别吐!”

  牧星野出声喝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瞧着沈夭夭偏头,方向准确地、一滴不落地把混着酒气的食物残渣全吐进了他怀里。

  牧星野的脸再度黑上几分。

  他不再耽搁,以平生最快速度把人给送回了房。

  安置好沈夭夭后,牧星野站在原地略微怔愣下,屏住呼吸十分嫌弃地将沾满沈夭夭呕吐物的外袍给脱了下来。

  而后,某人破天荒地幼稚了次,捏着鼻子将那白袍子给扔到了沈夭夭床头。

  沈夭夭的脸正朝向外边,那件散发着恶臭气息的白袍子就在她脸底下,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那味道实在难闻,沈夭夭在睡梦中很快蹙起了眉,嘴巴里嘟囔着什么。

  可她到底是没醒过来,只十分难受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见她如此反应,牧星野冷哼了声,嘴角勾起了昨晚上到现在的第一抹笑容。

  接着,他深深看了沈夭夭两眼,而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第二日。

  “呕——”

  一大早刚醒来的沈夭夭捂着嘴巴开始干呕,可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只呕出来了一滩黄水。

  天杀的,这是谁干的好事?

  沈夭夭怒气冲冲地看着地上那摊不明呕吐物,刚要大声把拒霜叫过来问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愣在了原地。

  那啥,她昨晚上好像和牧星野喝酒来着,后来呢?

  沈夭夭努力回想,终于一些零碎片段浮现在脑海。

  她好像喝多了,那酒的后劲儿太大,她用内力抵抗不了,不知怎地就睡过去了。

  再然后,她好像被人给抱了起来,还闻到了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香气,可昨晚上喝酒的人只有她和陶万三。

  这么说,是陶万三把她给抱回屋的?

  沈夭夭仔细盯着地上那团白色看了好几眼,这才认出,地上那件沾满呕吐物的外袍好像是牧星野的。

  哦,感情这是她自己吐的。

  弄清楚真相的沈夭夭偃旗息鼓,不紧不慢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陶万三把衣服扔这儿是什么意思,要她洗了吗?他人哪儿去了?

  沈夭夭想起牧星野阴晴不定的性格,站在原地眉头紧蹙盯着那外袍看了很久,终于往那袍子的方向走了两步。

  她找了跟木棍,捏着鼻子十分嫌弃地把衣服给挑了起来,眉心蹙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沈夭夭做了很久的心里斗争,终于挑着那袍子出去了。

  “沈耀哥哥,大事不好了!”

  就在沈夭夭坐在水井边认命地给牧星野洗袍子时,阿福大呼小叫着从门口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沈夭夭看他跑了一头的汗,把衣服丢回木盆里问他。

  咦,奇怪,他怎么觉得沈耀哥哥洗的衣服这么眼熟呢?

  阿福奇怪地看了盆里那衣服两眼,这才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沈耀哥哥,昨天宫里出大事了。”

  他换了口气才接着道:“昨天晚上皇上和皇后昨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大吵一架,两人闹得不欢而散。然后今天一早,宫里人发现皇后居然断了一条胳膊,被人活生生从肩膀那里锯掉的!关键是皇后在睡梦中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胳膊没了,这会儿正在皇上跟前闹呢。”

  竟有此事?

  沈夭夭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宫里的事和她也并无太大干系,于是也就把心咽回肚子里接着洗衣服。

  “阿福,这毕竟是宫里的事,咱们管不着,你说的大事不好就是指这个吗?”沈夭夭问他。

  “当然不是,”阿福一脸严肃地叹了口气,“皇后非说是皇帝对她怀恨在心,派人砍了她胳膊。她在宫里闹着要把寿王放出来,朝臣们大都站在她那边,所以,寿王很快就要从宁古府出来了。”

  “哦。”沈夭夭声音淡淡地回了句。

  “沈耀哥哥!”阿福急得戳了戳她额头,“寿王这个人最是记仇,上次因为你他被关了进去。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算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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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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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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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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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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