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说迟疑地看着她。
珠儿放低了声音,悄悄地说道:“不如,你我换一换,我来处理瑶铃女,你只要肯将皇城眼线传来的消息也交给我。”
苏子说闻言,把手从那匝消息上抽出来,警惕道:“你别想了,某自来到这里就被主人吩咐不必经你之手单掌此事,整个阁楼里也只有主人才能使某汇报有关消息,倘若你要用瑶铃女那零星杂乱的消息和某交换这等重要消息,某劝你还是省省吧。”
珠儿求他道:“你就让我看一眼吧。”
“想得美。”苏子说干脆道,“又非你一人是个例,在青城和潭歌那也是除主人外少有人操作的秘密,这种事关乎域主日后存亡,哪肯轻易泄露的道理?”
珠儿不悦道:“你不说,我找良卜去!”
“去啊。”苏子说道,“他才不管,更不会知道。”
接着苏子说又奇怪道:“往日你从不提起这些,为何今日念及?”
珠儿手指用力戳了戳那匝纸,愤愤道:“因为在看这些消息之前我还根本就不知道!之前本以为你负责的只是搜寻适龄女子入宫容他寻欢作乐之婢这等小事,不让我过问我本对这些也并无兴趣,孰料潭歌竟也将男子收录为献礼良人,想必为了满足同一人的要求,谢家和你也会和他们一样这般挑选,这样一来就十分有趣了,我能问你,阁楼是从哪里挑选的男子吗?”
在苏子说拒绝回应的沉默下,珠儿试探道:“休养别苑向来是主人严禁之地,除了你和阁楼里重伤的属下能够进入,别人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可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苏掌事如何重伤都能够完好无损地出来,申先生医术那般高明,却又总治不好下属之伤呢?”
苏子说道:“某因长年养病,习惯身携休养别苑里各类药物众多,自然在危急时刻保自己一口气在,申翁再妙手回春,也不能救活一个断了气的人吧。”
珠儿反驳道:“你这样说实在自相矛盾,既然休养别苑不曾被运出过良人,那么阁楼眼线该往何处安放?”
苏子说道:“自然有安置之所,良人只是良人,是男是女都是良人,良人是良人,眼线是眼线,这没有什么可矛盾的。”
苏子说这般滑不丢手,让珠儿大感恼火,反驳道:“既然你不承认良人和眼线有关,那么主人令你单掌皇城眼线之事我不与你争夺,可主人并没有说令你单掌良人之事,所以你敢将挑选良人事务交付给我,让我领会一下这其中毫无牵扯的关系吗!”
“某觉得不行。”苏子说仍旧无奈拒绝道,“这种事让任何人评理都会认为交给某来做才是最符合情理的,即使某主动向主人推让事务,甚至为了不与你争夺此事索性主动请求卸任,当然他大概会答应某自求卸任,但于这件事上他即使亲力亲为也不会同意让你去做的。”
“啊?”珠儿不甘道,“为什么?”
苏子说想了一会儿,才委婉道:“少儿不宜。”
珠儿:“……”
有那么一刻,珠儿萌发了让苏子说再入一次休养别苑的冲动。
苏子说反问道:“其实对于阁楼如今的运行来说,这因对未来的几分猜测而起的几个决定也并非是什么大事,最多只是各主人的未雨绸缪而已,比此刻存在的局面还显得过于飘渺,你又不是没有掌管实事,为何还要这般关心它们呢?”
珠儿从他口中探不到任何消息,都要有点灰心了:“我本来是替补主人入阁楼后的掌事,后来被交付的事务越来越多,最后你一来,直接把我从替补升到总掌事了,哎!可我案牍上那么多的文件,最最关心的事务却被直接略过,这也太令我不如意了。”
“嗯——”苏子说沉吟道,“桐掌事的事情某也略知一二,你向主人提出的委托,委金还未付清呢,他怎肯去做,药玉阁楼先付委金再做事,这是规矩。”
“这规矩可真烦人。”珠儿敲了敲桌子气道,“真烦人!”
苏子说看她如此沮丧,不免有些心软道:“你若是掌管良人事务,会做什么呢?”
“我想混入宫去行刺都想了好几年了!”珠儿气愤道,“可我连阁楼的门都还没出去过!你说我想做什么!”
苏子说安抚她道:“主人之所以那般为难你,或许并非有意,只是你年纪尚小,阅历也不足,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也只会平白丧命罢了。而且,那位不收童工,你就算费劲混进去了,也会在门口被人给剔出来的。”
珠儿鼓着气没有说话。
苏子说只好道:“好吧,某问你,你为何一定要行刺皇帝呢?”
“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珠儿反驳道,“他身为一国之君昏庸无为沉迷酒色,弃忠国之将士于不顾,视被围困之百姓为卒子,他命数早该用尽,怎好意思亮起面目流连酒池肉林呢?”
苏子说却摇头道:“所以你还不能出门啊。”
珠儿一怔,也不顾得反驳了,看着竟主动张开蚌口的苏子说投以惊异的目光。
苏子说悄声道:“某可以稍稍透露一点点,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旁人啊,某若被主人抓到泄露消息,那可就惨了啊。”
珠儿赶紧凑上去,问道:“我不会传的,你那句话又怎么说?”
苏子说看她紧张的表情格外可爱,便强忍着笑意一脸严肃道:“倘若他真的像你所说,随时就有天收,那么主人方叔子和谢家何必那般大动干戈,又向他进献良人,又紧张地去布眼线呢?”
珠儿迟疑地看着他,用着一脸强忍下反驳的迟疑神色又等了一会儿,苏子说却只是温温弱弱地对着她笑,并未再多泄露一句。
珠儿已经放弃继续试探苏子说那张闭合地严丝合缝的嘴,顶着满头满脑懒得再吐的槽点离开了。
苏子说看到她走出门了,才又拿起那匝纸从前到后一张张看下去,看完之后又像之前的珠儿那样反复翻看一遍,然后皱着眉头一头雾水。
咦,他凑进去做什么?
这时又有属下敲门进入,递上纸筒道:“掌事所查之事有眉目了。”
苏子说闻言,忙放下手中之物匆匆迎上前去,接过纸筒展开看了一眼,然后犹疑道:“三番四次人去楼空……这次即使又找到了,难保又是一场空。”想起瑶铃女用自己做诱饵之事,索性道,“此次多备些杀手,磨好刀剑,明日拂晓,某和你等一同前去。”
属下揖礼,退下了。
苏子说回到案前,先是写一份需要递给珠儿的外出批文,整理了需要交接的事务,然后收拾收拾东西,翻出一堆的药瓶匕首包好放在一旁,抱起那摞上面放置了批文的待理文书,运去珠儿的书房。
珠儿一看他这架势,便知道自己接下来几日又将面临着什么样的忙碌。
苏子说在那本来就摞高书册的矮案上又放了一摞,堵住了那唯一可让珠儿轻松平视着往外看的缝隙,这下坐在案后的珠儿彻底被隐匿在内,只能抬头看着因搬书册而累得微喘的苏子说,头顶都露不出来。
珠儿:“……”
苏子说道:“批文已在,剩下的这些你先看看,有些是已完成事务的汇报和梳理,倘若有那未完成的任务,时间紧要的话就帮某做一下。”
珠儿闻此言有异,顾不得埋怨道:“往日你即使外出也有属下受你派遣完成任务,这次来为何自己不做推让给我?”
“近期的任务某自然吩咐属下去按时做。”苏子说温弱道,“可是某这一去并无顺利回来的可能,所以先交给你,有那远期某来不及赶到的任务,掌事还是帮某理一理吧。”
“咦?”珠儿听他这措辞实在奇怪,不禁问道,“这次外出很凶险吗?”
苏子说微微点头含蓄道:“是有点。”
“什么叫‘是有点’?”珠儿不满道,“如果真是凶险的话,你不如也将皇城那些眼线的消息一道给我,我将更为乐意处理的。”
苏子说仍旧拒绝道:“你委金的时限未到,即使某和主人都死了,下一任主人仍会自理,不会交给你的。”
珠儿终于忍不下去,从案内牟足了劲高高的向他扔出了一支毛笔。
看着苏子说躲过突袭的凶器并与自己道别而去,所留下那满桌高摞的文件令她颇有些抓狂。m.xiumb.com
主人还要再阁楼里宅多长时间啊!
珠儿起身将苏子说的外出批文拿下来签了字,后而想起苏子说临别时告辞的语气,免不得一阵犹疑。
“来人!”珠儿叫道。
随时听唤的小婢应声而来,礼道:“桐姑娘。”
珠儿对她吩咐道:“避开苏掌事,带良卜来。”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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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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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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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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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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