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说神色复杂道:“你或许也很令人感到忌惮呢?”
瑶铃女反问道:“那么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你不感到忌惮?”
苏子说被这么问,一时有些无措,甚至还有些茫然的看着瑶铃女,思索了好长时间,才说道:“你不要刻意迎合某。”
瑶铃女笑道:“这恐怕行不通,苏掌事身体虚弱,恐怕没有什么精力来迎合我。”
苏子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想反驳却又无从下手,瑶铃女说的话虽然直白,却并非没有道理,让苏子说去迎合瑶铃女,无异于妄想驾驭一匹脱了缰的飞奔绝尘的野马。
苏子说别说能拉住他,甚至连追也追不上。
瑶铃女主动收敛习性迎合苏子说,这对苏子说来讲无异于最好的和平相处方式。
但是,瑶铃女迎合得太过于信任平顺,反而让苏子说压力很大。
因为苏子说并非是有着同样的信任平顺,他接近瑶铃女最早的目的,也不过是一个委托而已,这个委托或许让他背叛瑶铃女,瑶铃女没心没肺不一定会在意,可他无比在意。更何况瑶铃女还仅仅因为他一时的按捺不住而真的把那个危险的人得罪到底,让苏子说有些动摇和焦虑。
不仅如此,在他昨晚隐怀着不良之心对瑶铃女说出那番造次的言语时,瑶铃女也并无生气和反对的举止。
瑶铃女或许并不是故意的,但这一切都让苏子说感到无比的糟糕,糟糕的是理智跟不上情感,既有些投机取巧时跃跃欲试的兴奋,又有着对这样的心态而感到的自厌和羞愧。
或许,瑶铃女并非什么都不在意的,到时两人再深刻的情谊皆化为泡影,瑶铃女那在他面前还隐藏得很好的凶性是否会于那刻爆发出来,自己……也没有理由不去面对的。
苏子说体内里有个声音用着铁石心肠般的冷漠语气说道:“在感情稳定之时先利用瑶铃女杀掉一个疯子,到时瑶铃女保不保得住另一个疯子这都已经是后话了,药玉阁楼主不能得罪两个主人,然而势力逐渐衰微,满谷弱女子的玲珑谷,她们再厉害,瑶铃女再凶残,也对抗不了三方的域主。”
苏子说眼神柔和,面色温弱而苍白,看了一眼左顾右看依旧在关注周围街道旁摊贩的瑶铃女,感觉苏彦忻已经渐渐离自己远去,而在药玉阁楼里所沾染的墨点却越抹越黑。
瑶铃女还被苏子说扯着手臂,有些费劲的扭转着身体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期间好像感到不舒服,从苏子说那里挣开一只手扶着脖子揉了一会儿。
苏子说看着他的脖子,突然轻声说到:“你能让某,亲一下吗?”
瑶铃女单手还按在脖子上,闻言慢慢转着身体面对苏子说,有些疑惑却又无比大方慷慨道:“这又有何不可呢?”
或许这对他来说同等于一个撒娇或是借出一件东西而已。
苏子说却喃喃道:“不行的。”
“啊?”瑶铃女又有些搞不清这人的想法了,“你什么毛病?”
苏子说不敢看他,扭开脸道:“某不是说过,若有人要对你做此类事情,即使对方是某也要将其推开吗?”
瑶铃女那边一阵沉默,苏子说鼓了勇气再去看时,那人正摆着满脸令他感到熟悉的茫然神色,看到视线投过来,才说道:“是……是这样吗?我忘了?”
苏子说:“……”
这一幕像极了之前瑶铃女在阁楼关心苏子说身体情况然而一出阁楼的门立马就忘的情形。
苏子说再次被这么对待,他有些羞怒和气愤,却又有点想笑道:“你之前总把听来的各种风流韵事都挂在嘴上,怎么摊上你自己时就开始装起不知呢?”
瑶铃女奇怪道:“那些也都是些打发时间的碎嘴故事而已,你就算看见大街上有一头老母猪在裸奔,你也不会去跟着它爆衣学步并肩同行的啊。”
苏子说笑容渐渐消失,沉吟道:“你觉得某是一头裸奔的老母猪?”
“不是!”瑶铃女赶紧解释道,“那些故事才是那头猪!苏掌事你才不是的,你……你最起码,也得是头公的,所以!由此可见!我一点都没有在说你啊苏掌事!”
苏子说:“……”
虽然被解释了但还是不高兴这一定不是自己的原因。
果然瑶铃女依旧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总是让西施滤镜崩坏的瑶铃女当然不知道身边的人陷入了怎样消沉抑郁的心情里,他看苏子说撇开眼睛既不看他也不再说话,便又把注意力投在街摊和商铺上,目光流转间既不涩滞也没带有任何晦暗的情绪,神情自若之下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m.xiumb.com
虽然这样的确气人,但不可否认,没心没肺对所有事都保持着十分浅淡好奇心的瑶铃女才令苏子说感到轻松。
若瑶铃女是求知欲异常旺盛,或者说,再旺盛一点的人,苏子说……也不清楚自己会怎么做,反正应付起来比现在更加费劲就是了。
瑶铃女倒从来没有逼迫过他,却总是给他惊吓……其实,瑶铃女也能够把惊吓摆平,这或许可以原谅?
苏子说感觉自己脑子好像进了水,明明知道这种思维走向很奇葩却又控制不住——
瑶铃女性格虽然糟糕,可人还……还行……吧。
可他要是能长点心就更美好了。
长什么心呢?
苏子说跟在兴致勃勃的瑶铃女身后百无聊赖地想着:
随便吧,谁要在这种奇怪的问题上纠结啊。
可就算这么想着,苏子说忍耐许久,好不容易快把这个问题忘了,又有一个新问题突然蹦了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没心没肺的呢?”
瑶铃女脚步停下再次转过身来时,苏子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不仅在想,也问了出来。
瑶铃女神情有些疑惑,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
苏子说没有再掩饰,又问了一遍。
瑶铃女却很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苏掌事原来是这么看我的吗?没心没肺多好啊,既不过度喜悲也不会感到脆弱,既不能深入体会也不曾失控难已自持,你们都喜欢理智又清醒,干脆又冷静的人,我若成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这岂不是一件大好的事吗?”
苏子说愣住,看着像是被夸奖了一般的瑶铃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瑶铃女说的一点也没错,或许这点也正是吸引苏子说最强大的地方,一个容易陷入情绪里的人挣扎时也很容易对总保持着稳定状态的人产生羡慕或是嫉妒的心情,而这两种心情结合在一起,就是对某种不可得物质的渴求。
苏子说被他这么光明正大毫无防备地解答一番,之前还憋着气却在此刻立即消散了。
无论他先前如何想,在他对瑶铃女的心思里到底有几种可能,苏子说现在都已经分辨不出,看着眼前无比灿烂的瑶铃女,他颦着眉,轻声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你现在的笑可是真的在笑?”
“当然是真的。”瑶铃女揪了一下自己的脸皮,“任君检验,假一赔十。”
苏子说没有检验,接着又问道:“那你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真的会为此感到开心吗?”
瑶铃女却摇着手指认真道:“因为苏掌事理解的方向并不准确,所以你才会问这种话,实际上是——我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会因此感受不到伤心,所以我总是开心的。”
“而做一个什么样的人,这种干巴巴的命题,听起来和我开不开心,一点边都沾不上的。”
“苏掌事,是你太感性了,而这样的感性,会让你在某时某刻觉得很累,你得记得要频繁地调节自己啊。”
瑶铃女认真时说的话鲜少有错,苏子说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人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总是把那些事情视为街道到处可见的路人一般,感觉无所紧要不说出来罢了。
这边的瑶铃女把那些话说完,接着又开始不正经地调侃道:“再说了,在你们最爱听的故事里面,男人什么的,拐骗缺心眼的无知少女时不是挺有成就感吗?太有心有肺轻易骗不走的话白白浪费篇幅,故事只有开头哪里还会有后续?情节一点都不波澜起伏,没人听的。”
苏子说:“……”
他知道个XX
该知道的不去弄明白,不该知道的能扯一大堆。
瑶铃女还要领着一脸恍惚的苏子说继续溜达,可苏子说跟了几步之后,心里却已经没有了继续跟着他的力气。瑶铃女扯了两下没扯动人,疑惑又抓狂地再一次转过身体道:“苏掌事,你知道的吧,我头不好往后转的。”
“某不是故意的。”苏子说闻言眼神一飘赶紧找理由辩解道,“某……某的脚,崴了。”面对瑶铃女颇为奇异的眼神,苏子说冷静下来,仿佛再说一件事实,“对,脚崴了,还是回去吧。”
瑶铃女在两人脚下瞅了一圈,诧异道:“平地也能崴脚吗?”
苏子说用着令人信服的表情和语气,镇定道:“当然可以,无论是平地摔还是平地崴,这些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瑶铃女有点犹豫道:“这就要回去吗?我们才刚出来。”
苏子说肩膀一塌,被瑶铃女眼疾手快一搀,整个人弱柳扶风状道:“某饿了。”
瑶铃女赶紧说道:“这附近应该也有小馆子我们去那里歇歇,顺便我帮你看下伤?”
苏子说破罐子破摔,颤抖着声音咳嗽起来,软在瑶铃女身上捂着嘴弱不禁风有气无力道:“咳,咳咳咳,好疼,咳,某还想回去,咳咳咳咳咳,睡一会儿。”
瑶铃女:“……”
崴个脚而已,对苏掌事来说,威力居然如斯巨大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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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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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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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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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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