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女见此,根本就没有收敛,故态复萌,反而还更加为难。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
无论何时何地,瑶铃女都能信手拈来,面不改色地去品尝他的味道。
前几日还粘在身旁尝试着勾引瑶铃女的阁楼主人对此根本就没有反手之力,没过多久便兵败如山倒,遮好自己皮薄赤红的脸,死死按着衣襟,来的次数越发少了。
瑶铃女嘲笑他道:“还说我叶公好龙,你也招架不住啊!”
良卜:“酸臭味大概就是这样。”
瑶铃女:“什么?”
良卜:“没什么。”
良卜:“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下,他得有好一阵不敢再来了。”
瑶铃女可惜道:“啊?可我才刚起点兴致,还没玩够。”
“来看正事吧。”良卜叹气道,“瑶台既然已与连云汇合,我们面临的屏障,除了人盾还有迷蝶呢。”
瑶铃女听到这里,无所谓来:“按说,我们只需要杀掉瑶台就好了啊,连馆徐馆什么的,应该让叶氏掉头发去,我又没那么多水磨功夫,之前能帮做的都做过了,现在是逍遥自在自由身,管他们这些做什么。”
良卜叹气道:“杀瑶台,他会把馆里的人推出去为他挡箭的,而那里面的馆徒,并不一定全就是参与者啊。更何况,迷蝶是阁楼欲除之祸……其实,我还是想将他们全部拿下。”
瑶铃女无动于衷道:“你就算直接带人冲进去大开杀戒,灭除瑶台连云徐千机,夺取迷蝶,也无所谓的,叶氏就算知道人盾被杀,也不会多做问候,反而乐见其成。”
“是啊。”良卜叹气道,“所以,这才是他不想让叶氏插手的理由。谋逆造反之罪,可将连馆徐馆,无论馆主和瑶台,还是普通徒众,全部掏空杀光。叶隅因域主内乱受创,本就厌恶被叛之事,即便吴庄明心中坦荡,以维固叶氏为名义,被白覆英之众逼得大反前朝,算得上仁义之师,但既心存猛虎,最后有了取而代之之念,对他而言,也是背叛。便要,经受各方顶替旧部,驱逐心腹,扰乱军心,诸多试探,层层怂恿。叶氏曾被瓦解过的经历,吴庄明也不免也要经历一番,可其后的结果……虽有你辅助,能令他在路上一往无前,无人可挡,却因内部人心浮躁、急功近利、冒进轻敌而功败垂成,实在令人惋惜。如今不仅被顶替到如此境地,还要有人做保相劝,确保他有真正的依附臣服之心,这才肯善罢甘休,留下命来,与方谢两家并行留看处理。何况今日的连馆和徐馆,馆主本就心术不正,竟为一己之私意欲再掀起兵乱,这完全是不合时宜的,到时,所有馆徒,无论无辜参与与否,将会像凌波府一样,从人到狗,全都得给他们陪葬。”
说着,良卜疲惫道:“而阁楼主人对连馆徐馆多有歉疚,也不愿再看一遍那里的惨烈境地,所以,我们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瑶铃女道:“药玉阁楼因为迷蝶和药人,把名声搞得那么差劲。而他们正依赖迷蝶,这样看来也干不长久,只会自取灭亡,根本不足为虑嘛。”
良卜不好意思道:“阁楼的名声差劲,其实也不只是因为这些,还有一些人对交易的委金不满,和抓搜购迷蝶的人做药人,而迷蝶本身……迷蝶作为一种蛊惑人心和杀人的工具,向来就对一些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算没有瑶台,即便雪球案因它而起,也不会缺乏向往之人,所以,它还在于最最次。”
瑶铃女:“……”
良卜补充道:“被迷蝶害过的人转而去依赖迷蝶,这在起初,是令阁楼主人始料不及难以接受的,所以,有些不太想面对,就先去接了其他人的委托。”
瑶铃女闻言,皱着脸思索了一会儿。
良卜问道:“你现在这样对他,只是想让他打退堂鼓吗?”
瑶铃女摇头道:“不是啊,我可是很认真的在为进连馆做准备啊!”
良卜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在此刻也有些磕磕绊绊道:“你,你,伤风败俗之事,能准备什么!”
瑶铃女笑道:“本来是要用别的正经方式,但既然阁楼主人这么主动,只好,换他来啦。随他去后怎么心软和善,可断头饭也是像他那样香喷喷热腾腾甜蜜蜜软乎乎的,与结局走向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关系。之后,你还在这里接应就好,等我们好消息。”
良卜皱眉道:“你要做什么,有什么说法吗?”
瑶铃女意味深长地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道甚夷,而民好径。连云徐林之类,没有吴馆之心,亦无叶氏雷霆手段,夹于乱世浑水摸鱼的话确实会风生水起,但于此违背天时地利人和之机,即便我不做太多,就算顺着你家主人的态度来,不碰他们,他们也会因为自己的心魔困在羊肠小道里,再难出去了。馆徒,江莺,真是连江莺,也是前赴后继的江莺啊。瑶台,瑶台,瑶台……”说着说着,瑶铃女转身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相见时难别亦难啊瑶台!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瑶铃女动作一顿,转为疑惑道:“良卜,很奇怪啊。”
良卜犹疑道:“哪里奇怪?”
瑶铃女皱着脸思索道:“你们都挺奇怪的,总感觉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我在和你与阁楼主人谈话时,你们俩人……总会时不时鬼鬼祟祟试试探探啰啰嗦嗦的,搞得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会很烦躁。”
良卜:“……”
良卜连忙找补道:“错觉,一定是错觉吧。”
瑶铃女却又问道:“可你家主人让我给他陪葬,这算是什么样的错觉啊?他那性格,可不像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啊?”
良卜反问道:“你不觉得你有点危险吗?”
“没有啊。”瑶铃女理直气壮问心无愧道,“一点也没有。”
良卜伤脑筋道:“怎么说?”
瑶铃女不以为意道:“哪一方面?是孤身涉险安抚谢家让玲珑谷不受其他波及安定开谷、替叶氏杀遗孤遮挡谋逆骂名、还是帮吴庄明推翻旧吏如愿逼宫、为药玉阁楼做刀突破僵局杀瑶台、并将自身所学传授给你阁楼主人呢?唉呀,我这一番好心肠啊,反正是免不了被口诛笔伐了。别人不满倒是无妨,可你们都得偿所愿了,而我单枪匹马能力有限,如今既不需要……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就算真留在阁楼也是懒散轻慢,没有什么意思,何故也不愿给我个清静,非得没完没了的想要用性命来牵制我呢?你家阁楼主人脑子烧坏了,我还以为你会更理解我一些呢,你看,我可把我最宝贝的东西都送给你们了,那也正是你们想从我这边得到的东西,你们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良卜叹了口气,对方本性如此,多余的争执没有意义,更何况自己也在这两者之间徘徊许久,只好转而应道:“即便你是好心,可刚刚你戏弄人的时候,阁楼主人有时会当真的,适时收敛点吧,不然他会以为你一被放出去就会变成为祸四方的妖魔鬼怪的。”
瑶铃女:“……”
唔,怪不得先前要给他起名叫瑶镜呢。
瑶铃女犹豫道:“好吧,等瑶台一死,我就找个没人的清静地方躲着散心练刀,再也不搭理他好了。”
良卜:“……”
孽缘,孽缘啊!
说着,瑶铃女便转头意味深长地朝良卜示意道:“刑君,他已经在做了哦——”
良卜面无表情道:“你自找麻烦,无论是叶氏还是域主们,都与初代大不相同,所以对他而言,看到你要出谷也是如临大敌。于纷杂不明之时,如果你被别人轻易引去利用,不仅暴殄天物,说不定还会像那些人一样,为了利益拖沓下去给他找罪受,更何况,叶氏委托未尽之时,曾对阁楼撂下暗语——若有那,不能为我所用者,能除尽除之。他虽本性仍旧,但在多重影响之下,现在的心态手段与初入阁楼时比……还是会大不相同。而且阁楼规定也不是给你们打情骂俏用的,我不是叶氏,没有那些心思,也不想难为你,更不想浪费阁楼人力去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这几天,你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但还是多多自重,理智一点,不要胡言乱语,三思而后行吧。”
瑶铃女闻言,对此不置可否,更是张狂地大笑了起来。
雨夜轰轰,劈在伞上浇在鞋底,此时会骤然而来,之后也会匆匆而去。
自从瑶台与连云相会以来,张文生便不再似之前那样,抬眼就能看到,举手便能碰到,除却外出时仍会依照连云往日吩咐,亦步亦趋地跟踪,才有可触之机,其余碰面,不过是打个照面,不冷不淡地寒暄两句,便又交错而过了。
被顶替的人,本就与张文生相交不熟,这也无可厚非。
张文生这样安慰自己,却又惘然若失,情难自抑。
门外雨水敲落屋瓦滑在阶下,滴滴答答,噼噼啪啪,热闹清凉,犹显身旁静默。
瑶台并未用真实身份去见连云,所以馆外尚在搜人寻迹,张文生趁雨撑伞而去,身后不远处,便是负责暗中追踪的瑶台,被成功牵出。m.xiumb.com
馆外静僻,雨夜人少,急骤压声,张文生得偿所愿,这才与人成功相汇。
张文生将人引得远些,这才回身跑过去,开心地小声道:“瑶台,我们可算能好好说几句话了,你怎么也不悄悄去找我,我快闷死了。”
瑶台叹气道:“连云那边,事情好多,又要顶替原身舞刀练棍操持杂务,又要想办法帮他养蝶,还有馆徒之间交往琐事,没有太多时间。”
张文生犹豫道:“你还习惯吗?”
瑶台笑道:“你做的很好,此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又是新面孔,既不会有人多做指认,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劲,我很适应。”
张文生小心翼翼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多去找我,也不会有人感到异样的。”
瑶台点了点头,仅应道:“闲暇尽量。”
张文生还想要说些什么,瑶台便又打断他道:“你快回去吧,下雨风大,也太冷了,伞遮不住扫雨,会着凉的。”
张文生询问道:“你会担心我吗?”
瑶台温柔道:“我一直都很为你着想。”
可是一回去,两人就又要分开了,张文生惋惜道:“我要是回去了,你能再多陪陪我吗?”
瑶台叹了口气,应道:“连云此时正在沉睡,趁此机会,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做完我再找你吧,或者说,夜里没什么急事,就不要再轻易跑出来了。”
见张文生站在原地迟疑不决的样子,瑶台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笑道:“我先赶回去,你注意脚下慢慢地走,明天空闲时,我再去找你。都在一个连馆里待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用不着这样舍不得。”
张文生拢紧新披来的外套,下意识笑着点了点头。
见此,瑶台便又转身离去,消失在雨夜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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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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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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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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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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