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彦舟看到内城城门洞里仅仅拿拒马等物填塞,觉得远远不够,登上城楼催促长子孙源赶紧调派人手就近拆屋破墙,拿砖石将城门内彻底堵死。
除了拂晓时分唐渊、虞谟二将假装溃兵逃归,骗开东城门外,南城守军校尉郭云昆更是率领三百部众投敌,从城中对南城门守军发起突袭,打开南城门引伏兵进城,同时内外城共有七处被人纵火引起混乱。
孙彦舟现在不仅下令封闭内城,禁止外城守军逃入,看内城诸将也都觉得处处可疑;就算是胡荡舟,他都恨不得能多长一只眼睛死死盯住其一举一动。
胡荡舟扒住垛墙,朝内城外看过去,突袭进城的京襄精锐正在两三百步外修筑街垒,暂时并没有强攻内城的迹象,叫他稍稍心安。
胡荡舟转头看到孙彦舟三角眼像毒蛇一般阴恻恻的死盯着自己,盯得心里直发毛,拍着大腿叫冤道:“天圣将军,我与你是多少年的过命交情,我老母妻儿,还有两个刚学会走路的孙儿都在内城之中,你莫不会怀疑我会通敌?得、得,我这叫胡游将眷小都送你府上暂住,现在可不是你我二人相互猜忌的时候,不然这阵脚真就乱了啊!”
孙彦舟没有吭声。
胡荡舟跺着脚,将长子胡游唤到跟前,着他立刻派两名亲信返回府邸,将妇孺都先送到孙彦舟的天圣将军府充当人质。琇書蛧
阔惕站在垛墙前,眉头紧蹙眺望外城的形势,转回头看向孙彦舟、胡荡舟二人,说道:
“汝阴乃焦陂腹背,京襄出其不意奔袭汝阴,乃是要断京西驻守焦陂八万步骑的退路,不仅岳帅不会坐看汝阴陷落敌手,宗王也绝不可能坐视京西八万步骑被南兵围歼于焦陂。我等只要坚守内城不失,援兵须臾便至——此外内城南门,我率部亲自防守,无需彻底堵死。”
“是啊,你我两家嫡系人马,再加阔惕将军麾下的漠北精锐,五六千精锐人马,只要齐心协力,不至于连六七百步见方的内城都守不住,”胡荡舟劝道,“再者外城守军也非全然投敌,即便此时不放心叫他们都撤入内城来,也应激励他们各守其地,坚持到援军赶来!”
…………
…………
史琥将指挥牙帐设在南城门楼之上,相距离内城南门仅有千步,他从垛口眺望出去,都能隐约看到孙彦舟、胡荡舟以及虏将阔惕等人的面目。
陈满此时承担起参谋军事的职责,在汝阴城堪舆图上,标注出紧急修筑的简易街垒以及贯穿的出兵通道,同时进行查漏补缺。
燕小乙凌晨时组织投诚兵马从城内发动突袭,强攻南城门时,被南城守将拿长矛贯穿右臂,虽说包扎过伤口,没有大碍,但失血过多,人有些虚弱,持刀坐在城楼北面的槛石上。
“咚咚咚”一员虎背熊腰的武将走上城楼,声音急躁的问史琥:“我们再加把气力,就能杀穿铁舟巷,接下来我们就可以组织更多兵马,里外夹击,拿下北城门!为何此时不打铁舟巷了?”
“云昆,你稍安勿躁,着你过来,正是要跟你解释这事——来来,你坐这边来,我站起来会牵着伤口!”
燕小乙招呼武将坐到自己身边,示意史琥忙别的事情,他来给满心疑问的武将解释起来。
洞荆联军最初乃是洞庭湖十八家水寇势力联盟,发展壮大之后,除了吸纳洞庭湖及荆江大小水寇势力外,更主要是附近州县的失地农民及规模更为庞大的南下流民。
相比较早年靠打家劫舍为生的湖匪水寇,加入洞荆联军的南下流民,更多还是宗族或同乡进行抱团,虽说在洞荆联军内部一直都被压制,但直到接受招安,改编成归德军,南下流民出身的这部分人马,一直都是不容忽视的一系势力。
数以百万的流民南下,乃是故土惨遭赤扈人侵略所致,迫于生计落草时,洞荆联军已成势力,为了提高战斗力、凝聚力,蛊惑更多的人投奔过来对抗官兵,孙彦舟、胡荡舟等酋首除了着意整肃军纪外,还祭起为民请愿、替天行道的大旗。
故而在孙彦舟、胡荡舟率部投敌之后,无论是个人感情,还是落草以来的自我认知,流民出身的将卒内心是最为抵触投敌,更不要说他们的家小都还在荆南。
郭云昆就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一员,也是燕小乙亲自策反,在汝阴城潜伏的归德军中层将领。
郭云昆所部虽然仅有五百余人,但大多数都是郭氏同宗或乡邻子弟。
在郭云昆为军情司效力之后,其部又陆续有十数人接受策反——事实上郭云昆所部早就是军情司能直接指挥调动的一支潜伏战力。
因此即便唐渊、虞谟不能骗开东城门,突袭兵马也有极大的把握,在郭云昆所部及其他潜伏人马的配合下强行攻入汝阴;要不然也不会冒险拟定这样的突袭方案。
不过,汝阴距离焦陂-泉河营区还是太近了,汝阴城本身又太大了,还有孙彦舟、胡荡舟嫡系兵马与两千以赤扈本族精锐为主的镇戍军死守的内城。
天亮后汝阴城外就已经有从焦陂方向过来的小股虏骑出没,大股敌骑也开始在颍水南岸集结,随时就会杀到汝阴城下。
他们这时候强行占领外城四座城门,并没有办法对全部外城区域进行有效控制——有近两万守军散于外城各处,有投降有投诚的,有负隅顽固的,也有观望形势。
即便孙彦舟、胡荡舟所部及镇戍军不从内城展开反击,他们要对外城区域的守军逐一完成梳理、控制以及歼灭掉顽固分子,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情。
突袭前锋兵马以选锋军骑兵为主,也不擅长逐步逐巷去清理乱军。
这时候分兵去强占外城四座城门,然后将他们的兵马都收缩进外城区域,分兵依托城墙抵挡焦陂敌军的反扑,绝非上策,甚至会显得极其被动——此时孙彦舟、胡荡舟所部及两千镇戍军不敢从内城杀出来,外城大多数守军都还在观望中,但等到大股虏骑增援城下时,一切就难说了。
他们此时已经控制东城、南城部分区域,第一时间修筑一些简易壁垒防止守军反扑外,有限的精锐兵力还是要重点部署在南城门外迎接大股虏骑从焦陂方向杀来。
只要将增援虏骑杀退,早没有什么斗志的汝阴守军,还不是瓮中之鳖?
“倘若虏骑从焦陂杀过来,看到我们在南城外严阵以待,选择从西、北方向进城,我们要如何应对?”郭云昆问道。
“首先他们要有胆子进城,再者赤扈骑兵真要弃马进城,就是瘸了腿的老虎,我们还巴不得如此,”燕小乙笑道,“真要有这美事,我们这一仗真就可以将焦陂、汝阴之敌彻底包圆了。”
这时候城外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很快有人在城下扬声通禀大股敌骑在西南方向颍水沿岸完成集结,相距汝阴仅十二三里,已经有出动的迹象。
郭云昆扶着燕小乙走到城楼外侧的垛墙口,这才看到城下黑压压一片、战马嘶啸,经历短暂休整的选锋军主力骑兵已在城下完成列阵——他们此时也能看到十二三里外的赤扈骑兵,更像是褐色洪流在缓缓的朝这边涌动起来。
不过这股褐色洪流并没有完全朝这边冲击过来,其右翼分出一股支流,往东面而去。
“虏骑往东分兵作甚?”郭云昆不解的问道。
“应该是我们的后续援军赶到了,迫使虏骑分兵拦截,”燕小乙说道,“你扶我登上城楼看一眼便知!”
汝阴南城门,在城台之上还建有三层砖木结构的城楼。
燕小乙与郭云昆站在城楼南侧的垛口处,距离地面仅两丈高,而汝阴城南、西南,又有很多疏林遮挡,眺望不了太远。等他们登上离地近五丈高的城楼,看到正南方向约二十里外,确有一支三四千规模的人马宛如游龙般正快速往汝阴这边挺进,迫使虏骑不得不往侧翼分兵拦截。
“队伍拉这么散,应是徐惮所部!这小子用兵太大胆了!”陈满这时候也在城楼里,他要在这里更大范围的眺望整个战场,随时给站在城楼外侧垛口前的史琥传递准确的战场势态,看到正南方向三四千人马往汝阴挺进,甚至早就与虏骑互相进入视野了,还丝毫不压下速度,都禁不住担心的猜测是徐惮所部。
考虑到赤扈人在焦陂已经集结逾两万精锐骑兵,为了在汝阴城下击退焦陂之敌第一拨增援攻势,司空府几乎将所有的骑兵都集中起来用于第一时间奔袭汝阴;第二批直接往汝阴出发的兵马,则是以殷鹏、孙延观、徐惮等将为首的马步兵。
殷鹏乃是第二批兵马的主将,需要居后押阵。
孙延观虽说也是举世罕见的悍将,但用兵还是较为稳健的。
也就徐惮,明明其部乃是乘马而行的重甲步卒,与虏骑的锋线都拉近到七八里范围之内了,竟然还没有收缩行军阵列、下马结阵的意思,叫陈满、燕小乙在城楼之上看到,都禁不住替他暗暗捏一把汗。
郭云昆更是紧张得捏紧拳头。
这一刻,城楼下号角声吹响起来,郭云昆低头看过去,却见史琥站在垛墙前,在号角声中亲自挥动令旗发出迎敌命令,就见南城门外列阵的骑兵很快就缓缓动了起来。
左翼列阵的两千骑兵以契丹大将邬散荣为首,直接往东南外围行军,速度还越来越快,很快就将标准的锋矢阵拉出一道往南快速接去的弧线长蛇阵,完全不顾侧翼有大空当有被虏骑杀入击溃的可能,只求以最快速度与南援过来的第一支马步兵会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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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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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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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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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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