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想多看一会儿爸爸的,因为现在的爸爸,太温柔了,可忍不住睡意渐渐笼来。
我打了个哈欠,就在我将要睡去的时候,爸爸突然开口问我:“晏晏,你很想妈妈吗?”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我面前提起我的妈妈。
听到“妈妈”两个字,我的瞌睡虫顿时跑得无影无踪,仰头看他,心里无比期待。
“别人都有妈妈,我连妈妈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爸爸看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仰头盯着天花板,说:“你妈妈很漂亮,你长得很像她。”
我无意识屏住了呼吸,想继续听更多关于妈妈的事情。
“爸爸是不是也很想妈妈?”我问爸爸。
爸爸没有回答,可我却莫名知道是肯定的答案。
“妈妈在哪儿呢?爸爸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又问他。
他仍旧沉默着,没有回答我。
好一会儿之后,爸爸又看着我,轻轻揉揉我的发顶,说:“晏晏,爸爸只有你了……”
他的声音轻飘,其中的难过几乎要淌出来,尽管我不懂他什么意思,但我感受的到他心底深处的悲伤。
于是许多的疑问,许多的不解都被我咽下去,之后很多年,妈妈成了我们俩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谁都没有再提起过。
“……我有爸爸就很好了。”
看着爸爸,我也有点难过,我伸手抱住了他。
“也不一定要有妈妈,我只是,只是有点而好奇她是什么样子,我不好奇了,我只要爸爸就可以。”
我说着,更用力的抱紧了爸爸。
爸爸也伸手回抱住我,紧紧的,我又感觉到他身体那微不可查的颤抖。
然后我听见他说:“我也只要有晏晏就可以。”xǐυmь.℃òm
我们父子俩对彼此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从此粉饰太平许多年。
过了两天,我跟木木小姑一起去故家看故小辰。
故小辰回家以后受到的待遇跟我完全相反,苦肉计没保他平安,听说他被太爷爷拿拐棍抽得哭爹喊娘,屁股肿老高,几天下不来床。
我原来还以为是他夸大其词,结果过去的时候,人真趴在床上修养呢。
啧啧,真的挺惨的!他太爷爷怎么能这么狠,居然对他下得去手。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趴着玩魔方呢。
宋小池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端着碗喂他喝粥。
故小辰一边吃,一边嘴巴碎碎叨叨不消停,嫌这嫌那。
宋小池跟对旁边保姆说:“李姨,你去给我找根针来。”
我走进去听见她这话,顺口问道:“宋小池,你要针干嘛?”
宋小池看了我一眼,很认真地说:“等喝完粥把故小辰嘴巴缝上。”
她笑着招呼我,“晏晏你快进来。”
我点点头,正进去正要说话,故小辰哭天抢地作起来,指着宋小池控诉道:“我就知道,宋小池你这最毒妇人心!”
宋小池淡定自若舀起一勺粥喂到他嘴边,“快点吃,再不吃要凉了。”
故小辰一边不服,一边又张口吞下,嚼吧两下,继续作,“宋小池你摸着良心说,我平时对你怎么样,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想着你,我现在不过说两句话,你就要拿针缝上我的嘴,天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的心要被你伤透了……”
他跟唱大戏似的,说得抑扬顿挫,关键是大门牙漏风,话又说不清楚,显得异常滑稽。
我在一旁看着故小辰,真的忍不住很想笑,不过,出于革命友谊,我还是努力忍住了。
不过,宋小池却是忍无可忍,扬起手,对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闭嘴!”
啧啧!
我看着宋小池,心里又禁不住惊叹。
她是个长的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做事就那么雷厉风行,跟个大老爷们似的呢。
比起故小辰来,我觉得宋小池更应该是男孩子。
故小辰瞪着宋小池嗷嗷大叫:“我不!”
宋小池扬着手,粉嫩嫩的漂亮脸蛋上,全是威严,“你再说一遍。”
故小辰这个怂包,立即抱头转过来看我,还义正言辞地说:“我们大老爷们儿不跟你们小女子计较,是不是晏哥?”
“噗嗤——”
我又没来得及说话,背后忽响起木木小姑的嗤笑。
“小辰你怎么这么可爱。”木木小姑从门外走进来。
故小辰看到木木小姑,一张原本惨白的脸腾一下红了,真跟个猴屁股似的。
他喊小姑姑,结果一张嘴牙又漏风,他一把捂住嘴巴,脸红的更厉害,拉起被子蒙住头。
我们都忍不住笑了。
被子底下的人拱了拱,瓮声瓮气赶人叫我们走。
木木姑姑走去床边哄他,“我们不笑你,你出来,别闷着了。”
我也走过去,说:“你快出来,真不笑你了。”
宋小池仍旧是一脸威严地说:“还要不要吃粥了?”
被子底下传出声音,“不吃!你端走吧,小爷才不受嗟来之食!”
宋小池翻了个白眼,把碗往桌上一放,“爱吃不吃,有本事一会儿饿了别使唤人。”
“哼,饿死也不再喊你!”故小辰挺硬气。
“行啊,你要再要我喂你你就是小狗!”
见俩人要吵嘴,木木小姑连忙出声劝和,她伸手拽了拽被子,“快出来啦,小辰……”
木木姑姑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叫人听了耳根子发软。
过了一会,故小辰扭扭捏捏从被子底下探出头。
他小脸红扑扑,眼神水亮亮,看起来可爱的不行。
木木小姑揉揉他的脑袋,故小辰跟只猫儿似的,蹭着她的手撒娇,“小姑姑,我好喜欢你呀……”
木木姑姑对着故小辰咧开嘴,特别灿烂的笑了,点头说,“小辰,我们大家也都喜欢你呀!”
“真的吗?”故小辰一下子高兴的,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木木姑姑冲着他笑了,点头,端起宋小池放下的粥碗对他说:“我喂你喝粥吧。”
故小辰看着木木姑姑,眼睛贼亮,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的“嗯嗯嗯”。
木木姑姑笑着,一勺勺喂他喝粥。
故小辰有点过分了,木木姑姑喂他,他喝完了一碗,居然还要第二碗。
木木姑姑就是大好人,居然又喂了他一碗。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粥喂着喂着就喂出了大感情,长大后,故小辰嘴里的“小姑姑”就变成了“木木”。
我无意中听到故小辰对木木姑姑改了称呼,气得神经直跳,怎么也想不到,我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却一门心思要当我姑父。
可恨最后竟然还真被他得逞。
淦!这小畜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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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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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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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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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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