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在发觉自己喜欢上他之后,甜甜也没生出过跟他在一起的念头。
在她的人生预想里,她会找一个跟自己各方面条件都差不多的伴侣,安一个小家,生两个娃娃,像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平平淡淡三餐四季。
他的出现完全在她的计划之外。
她的生活被他打乱了,这让她有种失序的不安定感。
因为不管哪方面,他都太优秀,太出色,和自己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他高出自己太多太多了。
就是因为这种差距,她感觉自己被他硬拉出情感的舒适圈,无所适从,这种感觉让她无措,恐慌,却也刺激,期待。
就像是猝不及防被丢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到底该选哪一条路?
甜甜纠结的要命,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夏祁枫年描述自己的心情。
车里又安静许久许久,她忽听见夏祁枫开口:“甜甜,你信我吗?”
甜甜又抬眸看他。
夏祁枫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让你后悔选择我的,相信我。”
他声音有力,诚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甜甜眸光微动。
他看穿了她。
夏祁枫微微凑近了些,有力的声音更轻更柔,“没有什么不合适,年龄,家世,门第,那些都是虚的,只要我们彼此喜欢,就是合适的。”
“给我个机会好吗?甜甜,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的。”
他说着,慢慢低头,试探着在甜甜的唇上轻轻一吻。
甜甜睫毛颤了颤,在他的吻再次落下的时候,缓缓闭上了眼睛。
……
这个世界,有人欢喜,便总会有人忧愁痛苦。
夜深人静,郊外的别墅里,顾北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如死般的寂静。
心跳“怦”“怦”的,仿佛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一般。
他微微侧头,适应几秒,昏暗里显露出起伏的轮廓。
中间隔着一人远的距离,颜臻背对着他,蜷缩着身子躺在那儿,小小一团。
顾北静静看了片刻,慢慢探手过去,触到她披散在身后的头发,凉津津的,勾在手指上,捋了捋,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顺滑。
原来头发也会随着主人一起憔悴枯萎。
黑夜将人的情绪放大,也将人的情绪掩埋。
有那么一刹那,顾北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如放她离开。
不过,这念头就像流星般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沉寂下去。
他收回手,身体挪过去,想要从后面拥住她。
可他还没有抱住颜臻,突然,微弱的低泣声在黑暗里响起。
顾北顿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低低的哭泣声,断断续续钻进耳朵里,一声声敲击着他的耳膜,折磨着他的心脏。
原以为是做梦,原来真是她在哭,顾北坐起身,抬手摁亮上面的壁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床头一隅,探身看过去,她眉头紧皱,枕头上一片深深的湿痕。
颜臻手抓着身旁的被单,哭得压抑又绝望,时断时续,嘴里含糊梦呓,顾北听了许久才听清,原来她一直在重复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谁?他们的孩子吗?xǐυmь.℃òm
她做的那样绝。
他以为她毫不在乎。
原来她也会愧疚难受。
顾北默然无语,良久,他重新躺下去,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没关系,臻臻……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他低低哄她。
哭泣声渐渐弱下去,在消失的同时,颜臻抬起头来,睁开了眼睛。
俩人视线对上,顾北止了动作,安静几秒,颜臻眼里的迷茫与脆弱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霜下地雪一般的冷漠。
她伸手推开他,背过身去,一直挪到床的最边沿。
顾北看着她,慢慢收回手,攥成拳头,尔后又松开。
沉默半晌,他哑声开口,“颜臻,我们谈谈。”
颜臻闭着眼睛,沉默以对。
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不过是一辈子彼此折磨仇恨罢了。
顾北等了片刻,见她一言不发,欠身坐起,径直伸手去拉她。
颜臻别不过他的力道,一把甩开他的手,愤怒转身,“顾北,你就是个杀人犯!”
顾北看着他,动作猛地僵住。
他是个杀人犯吗?
颜臻看着他,浑身轻颤着,瞬间流了满脸的泪,“我也是,我们都是杀人犯……”
她杀了自己的孩子,这个世界上唯一跟她有血缘牵绊的孩子,她利用他做工具,亲手杀了他,报复顾北。
她也是杀人犯,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她举起双手,恍恍惚惚看见掌心里满满都是鲜血。
她颤颤巍巍,看着顾北,嘴角露出残忍至极的笑来。
“……你知道吗,我上手术台前还去做了一次产检,那个医生说,以后可以把小裙子准备起来了,宝宝很健康,他还笑着对我说恭喜,可他不知道,出了门我就不要她了。”
她说着,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又继续笑了,问顾北,“你知道从B超室到手术台上要走多少步吗?”
顾北看着她,一颗忽然心被一只手狠狠攥着,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老宅里有一个被锁起来的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小婴儿的东西,小衣服小鞋子、奶瓶玩具推车婴儿床……一式两份,一份男孩子的,一份女孩子的。
就像他不知道她走去手术台上那一路是什么心情,她也不知道那些日子,他瞒着她,一个人去逛婴儿专卖店,偷偷准备好一切,到底是怎样欢天喜地的等着那个小生命的降临。
“顾北,不用你拉着我,我早就在地狱里了。”
颜臻笑着笑着,捂住眼睛,终于忍不住又失声痛哭出来。
顾北看着她,一双眼睛似充了血。
良久,颜臻的痛哭变成低泣,他伸出手,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地将她抱进怀里,“臻臻,让她回来,我们让她回来,好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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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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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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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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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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