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渐渐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早就挂断了的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快点。
司机看出她的不对劲,答应一声,以最快的速度往疗养院赶。
到了疗养院,安笙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母亲,而是冲进了刘医生的办公神通广大。
她恍恍惚惚地站在刘医生面前,刘医生的声音仿佛天外传来,飘忽落进耳朵里。
“……因为你母亲之前就有头痛症,发病的时候会更加严重,所以根本没想到她脑袋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个小瘤子,昨天做全身体检的时候才发现……”
“不过,薄太太,您暂且不要太担心,我们发现的还算及时,现在良性恶性还不确定,就算是最差的结果,我们也可以通过手术来治疗,治愈的几率虽……”
说到这,刘医生顿了一下,看着安笙最后说,“但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安笙恍恍惚惚,听见治愈几个字眼,眸子才又在一瞬间迸射出亮光,一把抓住刘医生的白大褂,恳求道:“救救我妈妈!刘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刘医生忙不迭点头,“薄太太,您别这样,先别激动,我一定会尽力的,你放心!”
“……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妈,求你,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没有妈妈……”
眼泪完全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落,安笙几乎站立不住,差点摔在地上。
忽然,一双有力又温暖的大手从后面牢牢托住了她。
安笙转头,透过层层朦胧的水光看见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是薄景遇。
忽地,她“哇”一下放声大哭出来,她死死抓着薄景遇的胳膊,什么也说不出口,只一声声喊“薄景遇”,凄惶无措,泣不成声,喊得人肝肠寸断。
薄景遇抱住她,用力抱住,为她疼的一颗心都在颤抖,无比轻柔地说,“安安,别怕,我们能治好妈的,能治好。”
安笙不住地点头,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般,难过的怎么张嘴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们都想有好的结果,可天地不仁,从未想放过她们。
一周后,诊断结果出来,恶性肿瘤,唯一一点希望是发现的及时,还未扩散。
安笙坐在走廊的休息长椅上,一手死死攥着诊断书,一手抓着自己的心口,又一次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想,她的母亲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她一次又一次的受这样的折磨?
到底为什么?
她的母亲一辈子善良可亲,从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老天爷何至于如此玩弄!
不能换个人吗?
换她来行不行?如果可以,让她替她可怜的母亲受过。
又一次,安笙的眼泪绝了堤,想嚎啕大哭,可眼泪成河,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这年的最后一个月,注定是晦暗的颜色。
确定是恶性肿瘤后,薄景遇立即动用关系请来国内外的权威专家会诊。
林敏姝脑袋里那颗瘤子长在一个很棘手的地方,再加上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一群专家坐在一起反复讨论了七八天,才定下治疗方案。
“……做手术的话成功的几率有多高?”听完专家的治疗方案后,安笙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
“一半,你母亲这颗脑瘤地方长得就很危险,实话说,手术风险很大,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安笙眉心狠狠一蹙,瞳仁跟着紧缩一下,半晌,又问,“也就是说我妈进了手术室很大可能就出不来了是吗?”
专家点点头,“薄夫人,我们会尽力……”
医生的话在安笙脑海里反复回响,她想,一半的几率,只有一半的几率,她怎么敢赌呢?
可是不赌又有什么法子?Χiυmъ.cοΜ
老天爷给她开了这个局,生死由命。
安笙出了主任医生的办公室,慢慢走回母亲的病房,每踏出一步,身体就更沉重一分,直到压得她再也走不动,茫然站在路中间,像个被母亲抛弃的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她慢慢蹲下去,抱着腿,眼泪滚滚砸在地面上,很快聚集成两个水洼。
薄景遇一路找寻过来,在她身后三步远停住。
他看着她消瘦的颤抖的背影,听着她压抑的悲痛不已的呜咽,心疼的像有把刀子插在上面来回地搅动。
默然站了半晌,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双手去捧起她满是泪水的脸庞,喉咙滚动几下,说,“安安,妈会没事的。”
安笙缓缓抬起双眸,泪眼模糊地望着他。
“……真的吗?”她抓住他的手问他,声音嘶哑难听,带着难以掩饰的祈求。
薄景遇将她冰凉的手裹进手心里,重重点头,重复道:“妈会没事的。”
“好……我信你……你从来都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对。”
薄景遇将她拉起来,抱进怀里,温柔抚着她仍旧战栗的脊背。
安笙说:“阿遇,我好冷,你抱紧一点儿……”
“嗯。”薄景遇收紧手臂,脸颊蹭了蹭她的鬓角。
“再紧一点……”
“好。”
……
安笙平复情绪,回到病房,护工正在给林敏姝喂粥。
“笙笙……”看到女儿来了,床上苍白病弱的女人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抬手唤她。
林敏姝逐渐清醒了,这是接连不断的噩耗里唯一的一件好事。
安笙走过去喊了一声妈,接过护工的碗,坐在床边,亲手喂她。
林敏姝一边吃粥,一边不错眼地盯着她看,眸中时而清明时而浑浊。
过了一会儿,她忽又认不得她了,疑惑地问她:“你是谁?”
不等安笙回答,她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安笙的眼睛,“你眼睛怎么红了?你哭了?”
安笙的眼泪又随着她的话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你别哭,别哭……”林敏姝手忙脚乱地给她擦,却是越擦越多。
不一会儿,她自己也跟着哭起来,抓着自己心口的衣服央求,“你别哭啊,妈妈心好疼……”
安笙放下粥碗去握住她的手,眼泪哪里止得住,她只好咬唇堵住那些哽咽,趴下去,埋头在母亲怀里,不让她看见。
同样,她也看不见母亲逐渐变了的脸色。
她的笙笙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
是谁,又欺负了她的女儿?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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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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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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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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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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