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刚才看到的那个眼神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常辉给她的印象很不错,温和有礼,风度翩翩,很典型的绅士。
可他刚刚看到自己的那个眼神……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这儿正纠结,忽察觉又有人走进阳台,朝她走了过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贺十方。
夏怜星怔了一下。
贺十方平淡的目光往她手里的小卡片上扫了一眼,看清上面的内容,眼睛顿时眯了眯,下意识回头看。
常辉还未走远,半道上遇见熟人,停脚寒暄。
贺十方盯着他的背影,英俊的眉宇微敛。
“你过来找我的吗?”夏怜星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常辉一眼,开口问道。
贺十方收回目光,微拧着眉宇脸色不是很好,说,“要走了,老二刚才先离开了,叫我顺道捎你回去。”
夏怜星闻言表情有点儿古怪。
贺十方注意力在别的上头,没察觉她的那些小别扭,只皱眉问:“你跟译鼎的副总认识?”
“译鼎副总?”夏怜星懵了一下,“你是说常辉吗?刚认识的。”
说着,夏怜星举起手里的名片,微微歪了歪身子,借着屋里的光仔细瞧了眼,还真是副总啊,又是条大鱼。
心里瞬间转过万千攀交情搞业务的念头。
贺十方见她眼睛亮晶晶的,挺高兴的模样,心里顿时忍不住直冒火,霎时有些冷一脸道:“以后离他远点!”
“什么?”
夏怜星愕然扭头看他,对上他又冷又厉的表情,愣了几愣,一股邪火很快便直往天灵盖上钻。
一晚上忍气吞声,这会儿是彻底憋不住了。
“跟你有关系吗?你是我谁啊?你管得着吗你!”
咬牙切齿三连问,说得又急又快。
夏怜星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论暴脾气,她数第二,没人敢数第一。
这一晚上,就因为贺十方,她真是受够了,特么爱谁谁吧!
夏怜星恶狠狠瞪贺十方一眼,抬脚就走。
跟贺十方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故意狠狠撞了下他的肩膀。
这可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烂招儿了,再怎么着,她是个女人,女人身体天生比男人身体软,硬碰硬,只有她吃亏的份儿。
肩膀撞得生疼,可夏怜星脊背却挺得笔直,咬着下嘴唇,愣是忍着没吭一声。
贺十方扭头,看着气呼呼撞了自己之后还昂头挺胸阔步离开的女人,真是气的——
就没见过这么没长眼不知好歹的女人。
就在夏怜星将要走出阳台的时候,贺十方从后面追上来,用力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低呵道,“你站住!”
夏怜星被迫停下来,回头瞪向他,手腕用力甩了两下,没甩开,尔后扬着下巴,一脸倔强的与他对视着,脸色相当不好地问,“贺总还有什么事?”
贺十方无语。
他有什么事?
他没有什么事,就是看着她窝火,见她甩脸子要走更窝火。
她一双眼睛乜着自己,明明他比她高出半个头,可她那眼神却像是她在俯视他,高高在上的俯视,充满鄙夷和轻蔑,好似看穿他那些阴暗纠结的心思。
贺十方心里羞耻又恼怒,甚至愤恨,眼神一下更冷,一些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冷冷地警告,“没别的事,就是提醒你不要跟文音乱说话!”
让她别跟梁文音乱说话?琇書蛧
夏怜星像是一下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一下子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确信这不是自己幻听,顿时,喉咙里涌上来一团什么东西,像是堵住了她的嘴一般,让她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能乱说的?从前那点子破事,我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一会儿,她冷静下来,强撑着呵呵冷笑,使出吃奶的劲儿甩开他,抬腿冲了出去。
闷头一直冲出门,她才稍微冷静些许,怒火退却,委屈涌上来。
“混蛋!臭混蛋!老流氓混蛋!”
她低低骂了好几句,鼻子酸的厉害,却仰头望天使劲儿把眼泪憋回去。
她才不要为混蛋哭!
深深吸气呼气,夏怜星站在大门口平复了两分钟,终于想起自己的处境。
提着裙摆下台阶,往前走几步,目光溜向来时薄景遇停车的地方,那儿果然已经空了。
夏怜星不死心,打电话过去。
“二哥,你真把我自个儿一人扔这儿了?”
那边薄景遇刚下车到家,漫不经心道:“不还有你贺哥在呢吗?”
夏怜星这会儿听见贺十方就火冒三丈,也管不了对方是谁,张口就吼道,“他在有个屁用!人家现在忙着追女人呢,哪有时间理我?你说我算哪根葱啊!我干嘛要凑上去自讨没趣啊!我上赶着叫他打脸我有病啊我!”
薄景遇被她吼得耳朵嗡嗡响,眉头都拧了起来,但还是没漏听她说到最后,那忍不住的哽咽之声。
刚想开口问怎么回事,那头的夏怜星已经挂断了电话。
薄景遇拧着眉头,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若有所思。
从他离开才不过半个小时,这俩人又闹起来了?
想了想,还是给贺十方拨了个电话。
他也没多问别的,只问:“你把星星给我安全送回家了?”
电话那头的贺十方,“……”
今天晚上酒会举办的地点在半山腰的一栋别墅里,地方偏僻,根本打不着车,夏怜星不坐贺十方的车,那就只能走着回去了。
显然,此刻的夏怜星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一个人站在路口,看着向下蜿蜒盘曲的山路,心里凉嗖嗖的。
身上也凉。
山上温度低,夜风沁凉,吹得夏怜星汗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抱着手臂搓了搓,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别墅,里面酒会还未结束,热闹的声音隐隐约约飘了出来。
又看了眼黑黢黢的山路,夏怜星后退了两步,心想还是等一会儿酒会结束搭别人的车走吧。
肯定有好心人,到时候把她捎到市区就行。
转身正准备先回去,就见别墅大门里并排走出来两个人,不管身形样貌还有气质,那两人都挺搭的。
而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贺十方跟梁文音。
夏怜星一看见这俩人,刚被山里冷风吹清醒的脑子顿时又发热了,一咬牙,什么也不管了,扭头抬脚就往下走。
她这种人,典型的流血不流泪,什么时候都得把胸脯挺起来,头昂高了。
今儿就是走断腿,她也不会求贺十方一句,更不会上他的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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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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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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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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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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