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钦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边,叹了口气,“我真的是老了啊……”
一点儿都不想再折腾了,只想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和和睦睦的。
薄景遇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低头去看怀里的小娃娃。
小娃娃也睁着纯净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啊”“啊”的声音,像是要跟薄景遇说什么似的。
薄景遇看着闺女,无声扬了扬唇角,静默许久,低声说:“她总是舍不下我们爷几个的,我们就在家等着她,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后面的话没出口,干涩的眼眶就染上了一层薄雾。
薄钦言又叹了口气,站了片刻,伸手去抱他怀里的小娃娃,“囡囡给我抱。”
薄景遇微微偏了偏身子,“不用,我不累。”
薄钦言看他一眼,顿时就吹胡子瞪眼睛。
谁担心他累不累了,怎么这么会自作多情!
薄景遇也是故意这么说得,老头儿整天在家霸者他闺女不撒手,他这才抱几分钟,还没抱够呢!
父子俩又开始勾心斗角。
薄钦言心想这儿子果然是他的克星,从小到大就没一件事顺他的意。
“还是我来抱吧,你跟迦南和昱程他们去院里放炮去……”
薄钦言嘴上好声好气,伸手却是要硬抢,一副土匪做派。
薄景遇眼角直抽抽,差点给他气乐了,恰好兜里手机铃声响了,薄钦言听见,瞬间大喜,“有人找你,赶紧的把囡囡给我吧!”
薄景遇白眼差点翻出九重天去,小心翼翼把闺女给了他,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掏出手机接电话。
“……系薄先生么?对不起,在这个时候打扰你,她闹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没有办法……”
那头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口音,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另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wWW.ΧìǔΜЬ.CǒΜ
“阿遇!薄景遇!——你把电话给我,我要跟他说话……”
“你先闭嘴!”
“给我手机!给我……”
一阵杂乱的动静,俩人似乎在抢夺手机,最后直听得中年妇女“哎呦”一声,紧接着另一个人激动的声音,“薄景遇!是你吗薄景遇!”
薄景遇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机里的声音,没吭声。
那头却笃定了是他,带着近乎绝望的哭腔喊道:“阿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我回去吧,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看在你大哥的份上,看在昱程的份上,求求你放我回去!昱程他还小,他不能没有妈妈啊,他肯定很想妈妈啊……”
听到这里,薄景遇鼻腔里轻嗤了一声,抬脚又往远处走了几步,这才出声,“你尽可以放心,昱程好的很。他现在只是日日夜夜盼着安笙赶紧回家,至于你……”他顿了下,勾起唇角,嘲讽带着快意的冷笑一声,“一次都没有提过。”
那头静了一瞬,而后发出一声更加尖利凄厉的叫声,“不可能!我不相信!你撒谎,薄景遇你撒谎!昱程他离开我这么久,怎么可能不想妈妈!是你!肯定都是你搞得鬼!”
薄景遇又是一声冷嗤,“是又怎么样?”
“薄景遇,你别逼我!”那头的声音变得咬牙切齿,无比愤恨,带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你让我回去,不然我明天就死在这里!你逼死我,看你还有没有脸面对昱程和你大哥!你以后就是昱程的杀母仇人,他会恨你一辈子的!我告诉你,别逼我!别逼我!”
薄景遇轻轻呵了一声,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起伏,“那你就去死吧,永远别再为祸害我们。”
轻飘飘的一句,让那头瞬间消了音。
一句让关熙悦去死的话,还远远不够,薄景遇一声轻笑,又说:“留着你,也不过是不想脏了我的手罢了,你要是愿意自己去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话音还没有落下,手机里头已经响起牙齿咯吱打颤的声音。
“怎么,又忽然怕死了?“薄景遇淡声继续,语气轻蔑冷漠至极,“既然知道怕了,就老老实实待在那里,为你做过的那些恶事忏悔赎罪。”
“当然,你要是受不了,那就去死好了,割腕上吊跳河,你自己要是下不去手,就一个人上大街上逛一逛,死法有很多,我都是很乐意看见的,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别想用这件事情威胁我分毫,昱程很好,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孩子。”
他没等那边的反应,说罢直接挂了电话。
“嘟——嘟——”
电话的那头,机械冰冷的声音一声声敲击着耳膜,关熙悦抓着手机僵立在那里,一双眼睛瞪大到极致,里头盛满惊恐绝望。
一个肤色黧黑的中年妇人扶着腰走过来,叽里呱啦用鸟语骂了一通,然后操着东南亚口音的普通话小心问她:“薄先生说什么了?”
这一声仿佛是叫醒了关熙悦,她打了个哆嗦,猛地攥紧拳头,扬手狠狠把手机砸了出去。
中年妇女心疼地大叫一声,想也不想,直接用力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她是干了半辈子粗活的,手掌厚实有力,跟男人不遑多让。
霎时,“啪”的一声脆响,关熙悦直接被她扇飞出去,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嘴里瞬间尝到浓浓的血腥味。
手机屏幕被摔得粉碎,那中年妇女跑过去捡起来,露出心疼的表情,摆弄几下,手机一直黑屏,已经开不了机。
她气得不行,嘴里咕叽了两句骂人的话,凶神恶煞冲过去,一把揪住关熙悦的头发,扬手又是一巴掌,本地语言混着汉话叽里咕噜骂了一通。
关熙悦被她打得头晕眼花,耳朵里嗡嗡乱响,半张脸高高肿起,麻得几乎没了知觉,头皮也被中年妇人扯得火辣辣的疼。
泪水滚滚往下落,她扭身挣扎,中年妇人拽得越发用力,恶狠狠地朝她吼什么。
“……待在这里……听我的……尊贵的少奶奶……别做梦了……下辈子都回不去了……”
女人凶恶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说着又扬手想打她,关熙悦涕泗横流,吓得捂住头,缩着肩膀往后躲,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别打我,别打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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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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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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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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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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