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瞧着春风满面,一脸甜滋滋的,出去吃个中午饭的功夫,再回来就阴云密布了。
有人想着顾助理的话,暗中撇嘴嘀咕,难不成这眨眼的功夫,贺总又被女人甩了?嘁!
还别说,误打误撞的,还真就说出了七八分的真相。
贺十方整个下午,一直垮着个脸自我叩问——
我这是被甩了?
晚上夏祁枫的电话打过来,问他出不出去喝酒,兄弟几个很久没一起聚聚了。
贺十方没答,先问他:“找到星星了没?”
那边夏祁枫的声音立马变得没好气儿,“找到了,又跑出去疯玩儿了,走的时候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害我白担心一场……”
“去哪儿玩了?现在在哪儿呢?”贺十方立马追问。
“跑国外去了!”那头的夏祁枫靠进椅背里,抬手捏着眉心一声深深的叹息,“说是要去圣城朝拜,让上帝之子洗刷一下她身上的罪孽,涤荡心灵,也不知道又干什么能气死我的事了。”
他当时看见夏怜星发来的短信,眼角就止不住地抽抽。
贺十方听着,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声音微沉:“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反正过年之前她肯定回来。”
夏祁枫说着,烦躁的一摆手,“算了,不用理她,让她自个儿在外头疯吧,这段时间一出接着一出闹得,她心情也不好,让她出去好好调节一下……”
想到什么,他话锋忽地一转,声音跟着淡了几分,“唉,对了,那个陈东生得吃点儿教训,星星可没有平白受他委屈的道理。”
贺十方淡淡“嗯”一声,说,“我知道。”
夏祁枫听着,语气顿时又轻快了,“谢了,回头损失多少,我双倍赔你。”
贺十方想说“用不着”,可几个字涌到嗓子口又咽了回去。
“不要钱。”
“什么?”夏祁枫也就是跟他客气客气,没想到他还来真的,一时起了兴趣,饶有兴致地挑挑眉问,“为什么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贺十方手指摩挲着手机顿了片刻,然后慢悠悠吐出仨字,“不缺钱。”
旋即,在心里回答下一个问题,“要人。”xiumb.com
……
夏祁枫叫完他,又打电话去叫薄景遇跟故迟。
故迟是一叫就应的,薄景遇的话,夏祁枫打电话前就没抱希望。
安笙入狱以后,他没消沉两天就重新振作起来了。
以安笙那执拗的性子,那么几个月他们所有人加一块儿都改变不了她坚持要去坐牢的想法,现在人已经在牢里里,薄景遇又还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生活平静下来,一切照旧,不过应酬比以前更少了,除非十分必要让他出席,否则一律全推掉。
薄景遇现在,就是每天家里和公司两点一线,不是工作就是回家抱娃儿,常常连好兄弟都请不动他。
今儿倒是运气,那边迟疑一下,就应了。
夏祁枫挂了电话还有些没回神,过了一会儿,又皱起眉头。
老二语气不对,听着疲惫消沉的很,比安笙没去牢里那会儿更消沉。
薄景遇确实有些累。
他今天下午去疗养院看林敏姝,她已经彻底疯了。
刘医生说起来的时候直摇头,“本来是有完全康复的可能的,再不济也能好个八分,唉,可惜了……”
薄景遇不死心,眉头紧拧的能夹死苍蝇似地盯着刘医生问,“真的一丁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刘医生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忍心,“受得刺激太大,已经完全癔症了,送过来这几个月,一次都没有清醒过。”
顿了顿,他欲言又止。
“直说。”薄景遇看着他,沉声道。
刘医生点点头,才又道,“像这种,其实是病人本心里在抗拒清醒过来了,我以前跟你说过,这种病,不仅要靠外力辅助,还需要病人的积极配合,她现在已经不配合了,说不好听的,一个人一心求死,你就再也叫不醒她了……”
说这话的时候,俩人站在绿色铁网外头。
林敏姝这样的重症病人是需要被关起来的。
林敏姝没发病的时候特别安静,窝在轮椅里,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半分,像个活死人一样。
薄景遇都忍不住怀疑她是否还有呼吸。
他站在外头盯着她看了许久,两条腿都站麻了,可林敏姝始终都没有转动眼珠子看他一眼。
真的一眼都没有,仿佛他完全跟空气一样。
安安要是看到这样的母亲,得多痛苦,多绝望。
都是她的母亲害的。
她真的是害人精。
害了安安的父亲母亲还不够,还要来继续害安安和他,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母亲……不,庄明月,她早该死了,那场车祸,她就该跟安安的父亲一起死了。
走得时候,薄景遇脚下发麻踉跄,差点直接摔一跤。
挺直的脊背就在那一刻突然垮下来,像暮气沉沉压在他的身上,叫人瞧着忍不住心生凄凉。
这样回天乏术的情况,他该怎么给了安安交代?
庄明月死了,死不足惜。
安安去坐牢赎罪,那她妈妈无辜被害成这样,又要他做什么才能偿还?
来到车边,薄景遇无力地靠车门上,手都是抖的,打火机半晌揿不出火,司机见状,忙打燃打火机伸过去,帮他点烟。
一根接着一根,人罩在烟雾里,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薄景遇到春风度的时候,人还没来齐,包厢里只有贺十方一个。
他仰靠在沙发上,手臂挡在额前,嘴唇平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无悲无喜。
面前桌上开着瓶酒,已经去了三分之一,没见着杯子,对瓶吹的,看样儿心情还是不怎么平静的。
薄景遇先去架子那边拿了两只玻璃杯,而后走回沙发,踢踢他的脚,“发生什么事了?”
贺十方动了动,胳膊抬到头顶,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又闭上,没吭声。
薄景遇也没急着追问,自顾自坐下来,拎过瓶子倒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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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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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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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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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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