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怜星也看着他,续续笑,明明笑的那样没心没肺的,可眼里却开始闪烁起细碎的亮光来。
那是泪。
她又追问,“是为了借着我的路子进娱乐圈,赶紧赚钱给肖念做手术?嗯?是不是?”
陈东生再张嘴,可喉咙像是被海绵给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肖念而言,你真是绝世好哥哥啊,真是绝世伟大的好哥哥!真好!”
夏怜星说着,抬手“啪”“啪”“拍”——拍了几下巴掌,哈哈笑得更大声了,“知道网上都怎么说你的吗?万年修得陈东生!肖念那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才能遇见你这么个大好人!”
她笑着笑着,终于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像是有点儿疯魔了般,点头反复道:“真好啊,真好啊……可我他妈是做了什么孽,找到你这样的男朋友!”
陈东生定定地瞧着她,心里像是有把钝刀子在慢慢割一样,疼的他连脚步都迈不动,用尽所有力气,也只是喉咙里滚出含糊不清的几音节,说,“星星,对不起……”
夏怜星看着他,坐直身体,满脸的泪珠子,可还是保持着笑的模样,“我问你,陈东生,假如肖念不急着用钱做手术,你还会不会答应我的追求?”
“星星……”
陈东生嘴唇颤抖,无意识伸出手去,想要去拭夏怜星脸上的泪。
可手伸到半空,他又猛地一下清醒过来,停住,大手紧攥成拳,又无力地垂落下来。
“不会。”他说。
因为一早就知道,他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他们在一起后的结果,定然会像今天一样痛不欲生,所以他根本不会选择开始。
给出真实的结果,陈东生低下头,不再挣扎,不再解释。
忽然,一个东西飞过来,“啪”一声砸在他的脸上,像极了响亮的巴掌。
那是一沓红票子。
巨大冲击力挣断了束钱的纸带,鲜艳的票子飞散开,四下飘落,在彩色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鲜红。
视线里的东西逐渐扭曲变形。
夏怜星咬牙切齿的笑声紧随而至。
笑过之后,又是她咬牙切齿的吼声。
“陈东生,你想要钱直说啊,我有的是!就冲着你这张脸,你妹妹的医药费,我一次性就给你砸齐了!何必委屈求全跟我在一起!”
“嗖——”
又一沓红票子砸过来,最新印出来的钱币,边条锋利,飞过去,划破他的脸,菜色灯光下,一条鲜艳的血痕立刻浮现出来。可夏怜星看不到他脸上的血痕,此时此刻,疼痛和愤怒麻烦了她所有的神经和理智,泪水彻底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近乎歇斯底里。
“这一年真是委屈你了啊,陈东生,你一定过得很煎熬很难受吧……”
“嗖——嗖——嗖——”
一沓又一沓的钱飞出去,砸在陈东生的头上,脸上,身上,然后四下飞散,铺满整个地面。
陈东生一动不动,垂头站在那里,默然无声。
隔着一层层的水光,视野里的景象显得是那样的光怪陆离,近乎扭曲。
他这段时间来,做过许多关于他和夏怜星分手场景的噩梦。
平静的,歇斯底里的,痛哭流涕的,他每次醒来的时候都觉得,不会有比梦见那样的场景更可怕了。
如今方知道,现实永远比噩梦更加惨烈。
心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剩下麻木。
小山被扔得只剩了下半边,夏怜星定定地看着他,扬手停在空中半晌,最终没再砸出去。
“滚!你滚吧。”
她累了,真的累了。
原来认认真真的谈一场,会是这么伤筋动骨劳心又劳力的一件事情。
颓然坐回沙发上,她仰头,闭上双眼,然后又抬手,盖住眼睛,咬牙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说:“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
陈东生慢慢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夏怜星许久,好多话,涌到嘴边,可是,却再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他知道,这终将是他们的结局。
许久许久,在他以为自己的脚根本再也挪不动的时候,他却转身,抬起了腿,离开。
……
夏祁枫匆匆过来,推开门看见里头的景象,眼珠子差点没瞪掉。
满地撒得都是毛爷爷,都没地下脚,销金窟销金窟,字面意思算是被她玩明白了。
“这败家玩意儿……”
夏祁枫摁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用力而绵长地深吸一口气。
忽然,背后被人推了一把,响起贺十方平静的声音,“堵门口愣什么呢?星星没事吧?”
“她有个屁事,我快要被气出高血压来了!这臭丫头,一天不给我惹事她就皮痒痒……”
夏祁枫回头瞪贺十方一眼,嘟嘟囔囔往里走。
他一走,少了视线遮挡,包厢里头的景象露出来,贺十方也不禁愣了愣。
“人呢?怎么没在?怜星?夏怜星!”
贺十方听见夏祁枫嚷嚷,回过神来,也赶紧抬脚走进去。
夏祁枫正撅着屁股往沙发底下瞅,一边瞅一边喊:“夏怜星!赶紧出来我不打你!”
贺十方看着人,眼角直抽抽:“……”
抬脚对着他屁股踹了一脚,“你有毛病啊,那底下能藏人?”
夏祁枫被他踹得狗啃泥趴在沙发上,“嘶”一声,回头龇牙咧嘴,骂道:“你也皮痒了是不是?回头一块儿抽你!”
贺十方没搭理他,往四周昏暗的犄角旮旯里扫了一圈,说:“星星没在这儿,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夏祁枫一屁股坐沙发上揉脑袋,“哎呦,头都被她气懵了,这丫头要再敢给我惹事,我非抽她一顿不行!”
话音方落,底下“嘭”一声巨响,原本正常喧闹的场子里响起高分贝的尖叫声,然后是冲突的骚乱。
贺十方跟夏祁枫对视一眼,抬脚就往门外冲。xǐυmь.℃òm
趴栏杆上探头往底下一瞧,底下骚乱的中心,那个异常凶残,打人打得正起劲儿的小疯子,不是夏怜星又是哪个!
夏祁枫顿时额角青筋又开始暴跳,这回是摁也摁不住了,干瞪着眼睛,连话都说不出来。
贺十方看着下面的情形,明显一惊,一下秒,拔腿又直往楼下冲。
夏祁枫见状,赶紧跟上。
俩人过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不,准确来说,战斗只有开头三秒,剩下全是夏怜星跟对方单方面的殴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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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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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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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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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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