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让陈东生彻底慌了神,他的声音都控制不住带上了几许颤意,两只胳膊收得越发紧。
夏怜星被勒得有些疼,终于拉回游移的思绪,身体挣扎一下,却引得陈东生抱的更紧。
“陈东生……”她嘴里无端有些发苦,张口想说拒绝的话,可话到了嘴边,脑海里却忽然闪过贺十方的影子。
她眉头下意识地蹙了下,那溜到嘴边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和心思,停了片刻,她轻轻吐出个“好”字。
……
银灰色宾利驶进小区,在夏怜星家的单元楼前缓缓停下。
车后排,贺十方靠在椅背上,脸转向车窗外楼道口的方向,双腿微敞,手搭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
三天了,那丫头该缓过来了。
他算准时间,来楼底下堵人,心里默默琢磨,是在底下等,还是上楼去敲门……
正犹豫不定,手指动作忽地一顿,眸子跟着眯起来。
楼道口里手牵手走出两个人,异常熟悉的身影,有说有笑的样子。
大概是刚和好,夏怜星跟陈东生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僵硬,为了掩饰这种尴尬,他们的肢体语言和脸部表情都不约而同地夸张了几分。
落在别人眼睛里,那真的是笑得很开心。
贺十方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直到把一切看的真真切切,他的眸子里才不由地淌过一抹凉意。www.xiumb.com
看着那俩人一步步走近,离了有四五步远的时候,他抓住门把手,正要推门下去。
夏怜星忽然转脸看过来,灿烂的笑容倏地一僵,继而“唰”地退了下去。
这反应让贺十方不由停住动作,抓着把手下意识紧了紧。
车窗户上贴着茶灰色的反光膜,从外面不可能看见里面,可她的目光直愣愣射过来,跟他对视着,像是看穿了一样。
旁边的陈东生察觉不对,也转头看过来,霎时眉头微皱,扭头问了夏怜星一句什么。
她淡定自若地转开目光,笑着摇摇头,然后挽住他的胳膊,推着他走了。
自始至终,再没回头看一眼。
贺十方抓着车门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放开了。
“贺总……”
车里沉默太久,司机往后视镜里扫一眼,试探地叫了一声。
贺十方靠进椅背里,微微低头闭着眼睛捏揉眉心,有些疲惫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淡声吩咐:“先回公司吧……”
……
夏怜星挽着陈东生的胳膊走出小区大门,心还在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虽然她看不见,但她跟确信,刚才贺十方就坐在那车里。
他又来干什么?是今天才来,还是过去的三天,他每天都来?
幸好他没下来,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而且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其实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但她还是不太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叫了那么多年哥了,要是跟他发展出一些超越兄妹友谊的关系……
夏怜星下意识甩了甩脑袋,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怎么感觉好像在乱伦。
不道德啊……她可是个正直的人!
所以肯定不行!
那接下来该怎么面对他?这事搞得真是……尴尬!
夏怜星想了一路,脸上的表情苦了吧唧,到餐厅坐下了还恍恍惚惚的。
陈东生见她神情不对,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尽力像以前一样自然开口问,“在想什么呢,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啊?”夏怜星回过神来,低头拿起菜单,敷衍道:“没事,想想要吃什么,我快饿死了……”
陈东生看着她的反应,眸光微暗,嘴角抿了抿,垂下眼帘,指腹在茶杯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夏怜星浏览了一遍菜单,随意点了几道俩人都爱吃的菜,又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您稍等。”服务员微笑转身离开。
上午十点多,还不到吃中午饭的时间,餐厅里客人很少,零星一两桌。
他们俩坐在靠窗上的位置,气氛安静的有些凝滞。
夏怜星手肘撑在桌子上,支着下巴,脸转看向窗外。
今儿太阳出得好,黄灿灿的,透过落地大玻璃窗照进来,夏怜星眯着眼睛沐浴其中,瞧着惬意极了。
可惜只是瞧着,她眼底的情绪,分明跟“惬意”两个字沾不上边。
“今天天气真好啊,是吧。”她有意感慨。
“嗯。”陈东生应,顿了片刻,清清嗓子,又说:“是很好。”
两句简短的对话,又安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演的太卖力,这会儿疲惫不堪,都沉默着不想说话。
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可夏怜星的心却止不住地发凉。
俩人之间的沉默让她很不自在,她手足无措,借着晒太阳在躲避无话可说的尴尬。
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陈东生话少,可她是个话痨,俩人在一块儿没有安静的时候,少有的几次,即使没人说话,也是气氛融洽,绝不会让她产生这种手脚都忍不住发僵的感觉。
先前那股子惆怅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迫切地希望陈东生可以挑起一个话题,随意什么都可以。
可没有,陈东生也只是沉默着,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夏怜星放下手,趴在桌子上,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陈东生坐在对面盯着她的发旋,眼底也淌过无法掩饰的悲伤。
跟他比起来,夏怜星是粗枝大叶的,那些悄然逝去的东西,他比她更早地觉察到。
他跟她的关系就像是一面摔破了又重新粘合的镜子,看着是好了,可裂缝还在那里。
因为巨大的裂缝,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力轻轻一碰,就会再次碎掉,可能再也粘合不起来。
其实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像玻璃镜子一样,脆弱易碎,不堪一击。
他将这块镜子终将破碎的命运看得清清楚楚,可他还是舍不得放开手。
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拉着自己的手胡说八道,借着算命吃豆腐,笑得狡黠的跟个小狐狸似的姑娘,他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忘记她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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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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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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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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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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