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秘书离开了,书房里就剩下薄钦言跟权叔两个人。
薄钦言坐在座椅上,定定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某一点,两只手无意识紧紧攥成了拳头。
权叔垂头站在桌子对面,两只胳膊自然下垂着,却是控制不住轻轻颤抖。
那件事是他一个人处理的。
当时,薄钦言跟薄景宸都在国外,牵涉到女主人的丑事,他不敢耽搁,快刀斩乱麻,迅速把事情都遮掩了过去。
事后,他把调查来的所有资料摆在了薄钦言面前。
当时,薄钦言默坐了良久,翻开第一页,扫了一眼又合上,只问了一个问题,“这两个人……多久了?”
当时,他回答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查到夫人跟安思明认识有十年了。”
十年了。
往前推十年,顾天成跟他的妻子离婚,而后不久,顾天成的前妻,也就是顾北的母亲在某一个夜晚,爬上了薄钦言的床。
现在薄钦言又问了这个问题,“阿权,那俩人在一起多久了?”
不等权叔开口,他已经自己回答了,喃喃道,“算算已经有十几年了对吧……车祸的时候,南南都已经四岁了,他的妈妈成了姐姐,外公成了爸爸……”
话没说完,薄钦言突然嗤笑出声,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狰狞,抄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了出去。
“嘭——”
一声脆响,上好的骨瓷杯瞬间四分五裂,玻璃窗也被砸出蛛网状的裂纹。
薄景遇正从二楼下来,听见书房里这大动静,脚下停了停。
自从迦南在大宅住下,老头儿每天都乐呵呵的,都很少见他发脾气了,突然来这么一下,还突然感觉有点儿不习惯了。
薄景遇手插兜里,慢悠悠走到楼下。
权叔开门从书房出来,转身带上门。
“谁又惹着他了?一大早这么大火气……”
看到权叔从书房出来,薄景遇出声询问,说到后面,瞅见权叔难看的脸色,顿了顿,眯起眼睛问:“发生什么事了?”
权叔是家里的老人了,遇事从来都不慌不忙的,此时他难看的脸色,着实是少见。
不由的,薄景遇心里生出些微不详的预感。
权叔抬头看着他,忽然一个激灵,嘴唇嗫嚅几下,却欲言又止。
顿了顿,权叔脸上扯出一抹极其勉强的笑,说,“没事,老爷早上起来身体有点儿不得劲儿,心里烦。”
他说罢转身就走,经历多少年大风大浪的老人了,平时走路不紧不慢,稳的很,今天却是没忍住,心慌跟着脚慌,走到小偏门的时候,脚底下打绊,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到地上。
薄景遇在背后看着,眉头狠狠拧成结。
正好有个佣人从外头进来,他逮着人问:“早上有没有外人来家里了?”
前会儿他在楼上睡得半梦半醒,隐隐约约听见底下有汽车的引擎声。
佣人老实说:“杨秘书来过,这会儿已经走了。”
薄景遇目光微顿,插在兜里的手指微微摩挲了两下,随即直起身,拿了车钥匙大步往外走。
……
杨秘书在回家的路上,被薄景遇强势截了去。
他知道的也不完全,只把自己查到的那些一五一十地跟薄景遇说了出来。
除了催眠哪一节,其它的,都在薄景遇的意料之内。
虽然,他也安排了人在查他和安笙过往的所有事情,却没料到,老头儿比他更快一步。
不过,听说安笙很有可能是被她的父亲给催眠了,薄景遇倒是真的没料到。
但他也只是稍微惊讶几秒,随即就接受了。
安笙彻底忘记了他,忘记了他们的过去,甚至是忘记了自己生过孩子的事,完全把迦南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他心里不是没有往被催眠这方面猜测过。
只是,他和安笙的过往,以及安笙被催眠的一切,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让老头儿一大早动了那么大的怒气,连带着权叔也那样的反常。
薄景遇看向杨秘书,眼神有点儿沉,“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杨秘书搓了搓手,看他一眼,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薄景遇淡淡睨着他开口:“杨秘书,我爸已经老了,我还年轻,你就是不说,我也查得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呀!
杨秘书自然听得非常明白清楚,他低下头,顿了片刻,开口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我觉得可能跟安小姐的父亲有关,当时,权叔听见安小姐父亲的名字,脸一下就白了……”
安安的父亲?
他跟安安的过往,能跟安安的父亲扯上什么关系?
薄景遇一时不得其解,不动声色问杨秘书:“还有其他的吗?”
杨秘书摇摇头看向他,“就说到那儿,薄总就让我走了。”wWW.ΧìǔΜЬ.CǒΜ
他顿了下,补充说:“我觉得权叔应该是都知道的。”
薄景遇点点头,“行,你走吧。”
话落,他反身回自己车上,掉头又回了老宅。
路上,他给沈文川去了个电话,让他尽快把安笙父亲的生平资料送过来。
“调查仔细了,大事小事,从头到尾,一件都不要落下。”他沉声嘱咐。
停了下,又补充说:“先查这近十年的,看他跟薄家或者薄家周围的圈子有没有什么关联。”
权叔一定是都知道的,但老头儿要是不让,权叔十有八九不会愿意告诉自己,所以还是得自己亲自去查。
那头沈文川应了一声,
薄景遇挂断电话,想了想,又打给安笙。
安笙刚睡醒,声音还带着一股子朦朦胧胧的睡意。
薄景遇听她在那头打哈欠,心里突然就踏实了,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还没起呢?”
安笙把手机放耳朵上,闭着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昨儿夏怜星躺床上辗转反侧大半夜,折腾得她也跟着睡不着,这会儿躺她身旁也睡得猪一样呢,还打呼。
安笙闭着眼伸手过去,摸索着捏住她的鼻子。
没两秒,就把人憋着了。
夏怜星“唔”一声,左右扭头,伸手胡乱抓了几把,突然大喊一声:“贺十方,不要!”
贺十方!
安笙倏地睁开眼睛,瞌睡一下子跑光了。
夏怜星也是一下从从梦里醒来,蓦地睁开眼睛,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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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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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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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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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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