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博笑着。
“老道我就是闲云野鹤一只,哪里知道那些家国大事呢?”
“我看你不但知道,而且知道的不少呢。到底是秦桑派你来的,还是墨忱卿派你来的?我猜,是秦桑吧?”
张老道下意识道:“你为什么猜是秦桑?”
慕容博嘴角一勾:“因为,墨忱卿不会干这种事。他老谋深算,根本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只有秦桑才这么剑走偏锋。”琇書蛧
“慕容统领呀,我看你的谋算也不在他之下呀。可我为什么是他们派来的?我就不能是自己来的吗?”
慕容博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忽然贴上来,压低了声音道:“你有什么法宝,能够杀了白劫?”
“明牌来杀白劫,你胆子不小啊。可你凭什么认为,你能于这千军万马之中,杀了他呢?”
张老道沉声:“如果我老道不明牌,你觉得我能进得来这千军万马的军营之中?”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你就算进来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送死?”
慕容博语气森厉。
张老道笑了笑,“听天由命吧。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老道躲了一辈子了,不想躲了。”
慕容博抬起头来,淡淡睨着他,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还无的冷笑,“仅此而已?难道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秦桑手里?”
“呵……我孤身一人,漂泊半生,能有什么把柄落于人手?不过是,人之老矣,想做点什么,也算没白来这世上一遭。”
他回视着慕容博,那目光一改前面的闪烁慌张,有一丝厚重,有一丝悲悯,还有一丝苍凉。
慕容博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心头一震,他甚至不敢再看他,“以卵击石!”
他避开他目光,嗤笑一声。
“总好过糊涂一世。”张老道笑了笑,“慕容统领不是要问外面的事情吗?白日里跟你说的那些,我没一个字是谎言。你全家已经被斩,你的父亲更是被处以千刀万剐的极刑,墨忱卿监斩……天下人尽知。”
短时间内闹得天下人尽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故意散播。
张老道也不好说是谁散播的,毕竟,那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怎会轻易叫人识破?
慕容博拳头握紧,心脏快要迸裂一般疼。
他知道这事儿多半是假不了的。
但他白天里已经疯过,此时再听这件事,就平静了许多。
恨是真的恨,但他克制住了。
这深仇大恨,要报,但要好好谋算一下。
毕竟,现在他还在囹圄之中,替杀父仇人拼命。
“慕容统领,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吧?”张老道望着那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
慕容博惨惨一笑,“也不光是这件事吧。这事儿我还会去求证。”他以为自己可以克制住,但一开口,嗓音又干又哑。
“其实还有别的事,你可以说给我听听。比如,现在外面的局势。”
“局势?到处闹匪患,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不就这局势?还能有什么样的局势?哦对了,倒是有不一样的,听说,对岸的百姓日子倒是安宁了,那反贼头子,不但将南面的土匪尽数清剿,还出台了不少利民的政策……哎,不对,你们应该更清楚吧?毕竟是对阵的双方。”
慕容博苦笑。
他怎么不清楚?这种传言满天飞,尤其他这军中,飞得更甚,堵都堵不住。
说来也奇怪,自己这边的消息堵得严严实实的,他一点都无从得知,南面的却堵不住。
慕容博深感无力。
“我不想听这个。说说京城。”
“京城?老道我又没去,哪里知道?我这一路走来,见的都是民不聊生,就没见过几处山河不破败的。这就是我一路来的见闻,天底下没什么新鲜事。慕容统领想听的,也不是这些吧?”
慕容博愣怔了一会儿。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老道说起话来,当真一副不怕死的口气。
但话又说回来,这个世道,谁不是朝不保夕?既是这样,谁怕谁?
他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想要听什么。
“老道,早点歇息吧。”
“慕容统领若是不来,老道我早就歇息了。”
慕容博:“……”他一时无言以对,顿了一会儿,一言未发地离去。
乱世之下,谁人无恨?
谁人又不迷茫?
慕容博忽然很想知道,墨忱卿和秦桑有没有迷茫过。
关于这两人的是是非非,甚嚣尘上,近来又多以正面评价为主,百姓们多感念两个人时疫时的救助,加上墨忱卿以一己之力赈灾,更是赢得了百姓们的爱戴与敬慕。
他很想知道,这两人究竟是真的悲天悯人,还是为了其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装样子。
幸而秦桑不知道他的想法,如果她知道了,怕是要反问一句:装样子?你装吗?欢迎你装这样的样子。
从张老道这里离开,慕容博思前想后,还是去找了一趟白劫。
他道,要回京一趟,如果家人没事,他可以再回来。
如果家人真的出事了,他尚能给他们收尸。
诚然,他不是要真的回京,他这只是在试探白劫。
家人现在出没出事,他都不宜离开。
因为,现在的兵权是他唯一的倚仗了,他不可能放手!
白劫出乎意料地没有挽留,他只是道:“博斐,现在这种情况,若是我强加挽留,便是对你的不尊重,你牵挂家人,要回家去看看家人,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唉,你也知道,眼下战事胶着,你乃大军主帅,你若是离开……关系重大。博斐,我不拦你,但请你要慎重考虑。”
慕容博道:“我已经考虑过了,白道长,若论用兵之道,您犹在我之上,大军交给您率领,我可以放心地离开。”
“博斐。”白劫正色道,“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吧。我只是谋臣,带兵,我不行。更何况,这些兵,都已经习惯听你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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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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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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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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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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