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的伪装在她面前彻底卸下,他仅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自卑。
他这副残缺的身体,实在是配不上她。
天光快明时,沈书梨离开周沥的毛坯房,在回去的路上,她盯着天上的繁星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能懂周沥了。
这件事情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她也许也不会有这个勇气面对周婺。
首先,她自己就先过不去心里的那关。
喜欢一个人,是希望把自己最好的那面给对方的,而不是经历过那般的不堪。
虽然她并不认为周沥不堪,可他自己,怕肯定是这样认为的。
等到沈书梨离开后,周沥坐在沙发上回想了很多事,最终去了许稚杳的公寓。
他盯着公寓的门犹豫了许久,最终才决定输入指纹进去。
刚踏入,一股子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他轻皱眉,直接去客厅里找人。
诺大的客厅里找了一圈,压根不见许稚杳的身影,担心涌上心头。
周沥焦急喊人。
“许稚杳,杳杳,杳杳……”
他喊了很多声,始终没得到回应。
寻找的步伐逐渐变得急躁起来。
一路寻到卧室,仍旧没人,最终,周沥在卧室的厕所隔间里找到了人。
这会儿的她,赤着双脚,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双眼红肿趴在大便器上。
自言自语和里面的倒影对话。
“我告诉你哦,周沥不喜欢你,他一点也不喜欢你,他真的真的很讨厌你。”
说完这话后,她眼底挂着抹苦笑,“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知道了吧,你一直在坚持着,就只有自己不死心吧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掉眼泪。
“可是怎么办呀,我真的真的好爱他。”
她的哭泣声落在周沥的耳里,是一种刺痛的折磨,他几度想出声喊她,但因为自卑,始终喊不出来那两个字。
她喝醉,压根意识不到有人心疼的在看着她,只沉醉在自己的情绪里,从始至终都在自劝自说,“许稚杳,你个笨蛋,放弃吧,早些放弃吧,你和周沥是没可能的。”
“你已经很努力的去靠近他了,但是他真的没被你影响到,假如他,他真的喜欢你,真的爱你,怎么可能会忍心看你受委屈,他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说到这里,她突然嘿嘿嘿的笑,“要不然就真的去相亲吧,反正他不要你。”
周沥是见过她醉酒的,她的酒品很好,不仅不会上脸呕吐,说话还跟正常人无异,但同样周沥也知道,她是典型的醉酒后口齿清晰,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时间分秒过去,许稚杳哭得有些累了,被酒气呛到,自己打了一个哭嗝。
“呃……呃……呃呃呃……”
没一会儿,整个厕所里充斥着她的打嗝声,周沥叹了一口气,最终在她要起身时,想也不想,直接把人抱进怀里。
闻到熟悉味道时,许稚杳眼眶自动的开始泛着泪水,她紧紧揪着周沥胸口的衬衫,压根就不敢睁眼去看他,只是一个人傻乎乎的笑。
“原来这就是酒精的作用啊,喝醉酒可真好,居然真的会把你给等来了。”
说完这话后,她像是安心了,直接靠在他怀里睡下。
翌日大早。
周沥本着自己的面目来到浅巷。Χiυmъ.cοΜ
小顾去开门,看到他这张帅脸时,很意外的问:“请问你找谁?”
当年周沥假死前,小顾是没见过他的,这会儿看到他的脸,她自然是陌生的。
周沥浅笑着,“麻烦帮我叫下阿婺。”
很温润的声音,对于小顾这个声控来说,简直是一大享受。
她的确也是照做了。
大早上来敲周婺和沈书梨的房门,两人都还没醒。
沈书梨昨晚出去了一趟,这会儿睡得很死,倒是周婺,在听到外面有位长得很帅的先生找时,他眼睛一亮,直觉是周沥来找他了,起床的速度很快。
就这么穿着睡衣下楼了。
隔着一扇门,他看清周沥的脸,两人遥遥相望矣,彼此露出会心一笑。
洗漱完后,周婺特意穿了一声正装随周沥出门。
车子是周婺开的,周沥坐在副驾驶上,眼底是温柔的笑,眼蔓了点细纹出来。
“阿婺,你真的长大了很多。”
这话算是夸奖了。
周婺在周沥面前向来是个孩子,被兄长夸奖,他脸上的笑很灿烂。
“哥,你指哪方面?”
周沥开了点窗,“很多方面。”
“有你容貌的变化,还有你行事风格,心态的转变。”
周婺抽空看了他一眼。
“那哥,我这种变化,你乐于见到吗?”
闻言,周沥偏着脑袋去看他,轻笑给予肯定,“当然。”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酒吧。
酒吧名叫“后海”,算是一家清吧,这家酒吧不同于其他酒吧的喧闹,风格是很一贯,里面播放着轻缓的音乐。
这是周婺和周沥在八年前的约定,不过现在来说,从某种意味上可以说是九年前。
那会儿,周婺还没成年。
周沥管他管的算是蛮严的,周家的小辈,在未成年前,是不许饮酒的。
他那时候年轻气盛,桀骜不驯,肆意妄为,对酒的味道自然是好奇的,对酒吧这种热闹的场所也不外乎是,但周沥禁止。
他禁止他来,他也就只能乖乖听话。
某天两兄弟因为这个话题,定下约定。
周沥说,等到他过十八岁生日,他会陪着他好好喝一顿,两人要在那晚畅聊所有的秘密,周婺等了九年。
终于,在这一年,他等到了。
甚至在这刻,他觉得小野是他的幸运之星,因为他的到来,让他哥也终于出现了。
一杯酒入肚,周婺转动着酒杯玩,声音有些低沉,“哥,后来我尝到酒了,但我发现,酒压根就不像是我想象的那般迷人。”
周沥笑看他,轻抿一口,“怎么说?”
“我记得我第一次喝酒,是在谈一笔资金,对方是个酒鬼,很能喝,他看我是个职场新人,又是刚上任的公子哥,甩出一句,要是我把白的和红的一起兑着喝完,就把那比资金注入到集团账户上。”
闻言,周沥脸上的笑淡了些。
“那年,你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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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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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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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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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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