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微服出行,但天子安危绝非小事,除了连奕和张初随行伴驾,宫中还特意挑了十来名武功最为高强的侍卫随行护卫,他们虽然没有身披坚甲手持利刃,但那如熊虎般健硕的身形往哪里一站,寻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半步。
这么多奇怪的人黄昏时分突然出现在官道上,还在田间劳作的百姓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侧目看向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连那些小孩都不由停止了打闹,歪着脑袋看着他们。
此时,萧稷对一旁的连奕暗暗使了个眼色,连奕瞬间心领神会,拉过一个侍卫低声耳语几句,侍卫点头领命而去,下了田间开始向一个百姓打听些什么。
不多时,侍卫去而复返,本能要对萧稷,行礼,却被萧稷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只得哭着一张脸,可以压低声音禀报道:“回禀皇……老爷,属下打听到了,齐王殿下的田地就在前方不远处。”
萧稷微微颔首,随后一行人继续往前行进。
然而他们还没走几步,就闻到一股熏人的臭味,熏得众人都不由眉头一皱,纷纷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萧稷眉头一蹙,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循着臭味的踪迹继续往前,众人也只得强忍着不适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大批开阔的田地,不用派人问,他们也知道齐王萧玠的田地到了。
虽然他们一行人没有一个人做过一天农民,但每年开春萧稷都要在皇庄象征性挥几下锄头,以示天子对于农耕之事的重视,因此萧稷倒不至于说五谷不分,因此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几百亩良田上种植的绝不是什么小麦,也不是什么其他五谷,想来就是百姓口中来自西洋的奇花异草了。
萧稷举目四望,发现这些田地上一共种植了三种不同的作物,郁郁葱葱,长势倒是喜人。
而且萧稷很快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人正背对着他们指挥一群佃农在卖力翻着麦秸,似乎臭味就是从那个方向飘过来的。
不知为何,萧稷总觉得那个人的背影有几分莫名的眼熟。
对方也似乎注意到背后射来的目光,回头定睛一看,瞬间神色大变,吩咐那些佃农几句,便一路小跑到萧稷面前,就要冲他纳头便拜。
萧稷慌忙扶住他,低声说了一句:“珏儿,朕是微服出巡,不可声张。”
他也认出来,眼前这个人居然是他的第九子,吴王萧珏。
连奕和张初等人也是大惊失色,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吴王萧珏,更想不到一个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居然会在田间地头跟百姓一道劳作,也不知道他的齐王哥哥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琇書蛧
萧珏慌忙后退一步,似乎是担心自己身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到萧稷的衣衫,口中也有些惶恐道:“父皇,你怎么会来此?”
萧稷上下打量着自己儿子,只见他身着褐色短衫,手脚和衣服上到处沾着泥巴,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臭味,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晒黑了不少,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农家子弟,完全看不出半点养尊处优的皇子模样。
“这问题该是朕问你吧,你为何会出现在此。”萧稷深深看了萧珏一眼,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怒,只是淡淡问道。
萧珏被萧稷的目光看得不自觉低下头,但很快又重新抬起头,沉声道:“回禀父皇,其他兄长一个个都在争先恐后为大宁和父皇效力,儿臣不想每日再在府中无所事事,因此跟七皇兄求了个差事。”
萧稷眉头一蹙,似乎有些不悦道:“玠儿就给了你这一个这等差事,你堂堂皇子,下地耕种,成何体统。”
“父皇此言差矣。”萧珏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目光反而渐渐变得坚定,“父皇也常常说农为天下之本,若无百姓辛苦耕种,父皇和天下官员又怎么会有饭菜可吃,有衣服可穿呢,父皇也许觉得下地耕种不成体统,可儿臣却认为,儿臣如今与百姓一道在田间耕种,胜过在府中无所事事百倍。”
萧稷有些诧异看着自己儿子,只感觉眼前的萧珏突然变得很是陌生,陌生到他这个父皇似乎完全不认识。
在他印象里,这个儿子在自己面前一向是俯首帖耳,唯唯诺诺,只会哭哭啼啼哀求自己将他母亲放出冷宫,根本不敢忤逆自己半句。
连奕面色也微微一变,显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吴王萧珏居然敢当面顶撞皇上,不由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不过萧稷并未动怒,只是淡淡道:“你与这些百姓下地耕种一些时日,现在倒是让朕都感觉有些陌生了。”
萧珏不知道父皇此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老老实实回道:“儿臣并没有对父皇不敬的意思,儿臣也是这些日子跟百姓一道下地耕种,一道吃住,才知道我大宁百姓之辛劳和贫苦,儿臣也是为以前在府中的铺张浪费而深感羞愧。”
“你不必多想,朕没有生你气的意思,你身为朕的皇子,能够关心百姓疾苦,朕也很是欣慰。”萧稷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
这话倒是说得随行的其他人有些汗颜,他们自认为自己未必能够做到如吴王萧珏这种地步。
萧珏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印象里父皇对他们这些皇子一向严厉,这是父皇第一次对他表示认可。
他看了看父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有些难为情低声道:“父皇,儿臣劳作一天,身上难免脏污不堪,莫要脏了父皇。”
萧稷却摇了摇头,再次重重拍拍萧珏的肩膀,笑道:“你一个皇子都不怕脏,朕身为你的父皇,岂会嫌自己儿子脏污。”
萧稷眼眶有些发红,低着头不再说话,只是感觉喉咙瞬间有些堵住了。
萧稷又举目四望,看到不少佃农已经停止了手头的劳作,正探头探脑望向他们这边,不由笑问道:“对了,朕还想问问你,天都快黑了,你们还在翻这些麦秸作甚,而且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味道。”
一问起农事,萧珏瞬间来了精神,当即抬起头对萧稷侃侃而谈:“父皇有所不知,这是七皇兄发明的堆肥,别看他们臭气熏天,可一旦撒在田地上,可以让这些作物长得更好,七皇兄去年交州粮食丰产,这些肥料功不可没。”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着周围的一片郁郁葱葱,一时之间似乎感觉这味道也没有那么熏人了。
萧稷笑笑,他倒是想起来萧玠还特意在他自己的《司隶时报》上刊登过这些化肥的制作方法,还被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给他取了一个“屎尿王”的不雅外号,当时也是闹得整个洛阳和朝堂满城风雨。
不过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居然也跟这些屎尿打上了交道。
想到此处,他不由拨开众人,移步到田间,果然这些田地上的作物比其他地方的作物长势要好得多,看来这些化肥虽然又脏又臭,但确实可以促进庄稼生长,自己回宫之后倒是可以让户部和司农寺那边在天下推广。
但他很快又想到什么,不动声色追问道:“对了,你可知道你七皇兄在他地里种的是什么吗?”
萧珏天天在萧玠的地里劳作,哪能不知道萧玠在种什么,只是他刚想要回答,官道上突然一阵马蹄声大作。
众人不由循声望去,却看到齐王萧玠正骑着一匹快马飞奔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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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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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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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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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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