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脸皮厚,也不害臊。
这并不影响什么,表被两三下填完,就被她重新塞进了文件夹,放在了抽屉的原位。
额头的伤传来了阵阵钝痛,困意十足的眼酸涩的眯起,还不等江稚细想什么,一种危机感瞬间从天而降。
几乎是刻不容缓的,她拧过头立马说道:“安静。”
三人立马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没了杂乱的声响,江稚抬起腿,靠在了门框边,将半个脑袋缓缓向外移去。
还不等她看清什么,视线就突然被一张被泡的发皱的,长满眼睛的巨大人脸占据了。
这人脸与她近到什么程度呢?江稚甚至能看清这些转动眼珠里的灰白血丝。
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她屏住呼吸,静静地把脑袋转回了房子内,脸色难看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虽然刚刚与那张长满无数只眼的人脸的脸来了个“亲密对视”,但它眼睛再多,却好像是个瞎子。
为了防止意外,还是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为好。
因为那东西就靠在门外,伺机而动。
如隐藏在暗中的猎豹,在等着房间内的猎物露出破绽。
江稚轻手轻脚的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笔筒。
这里不是个好地方,得趁早跑。
她抽出其中一支笔,向楼梯口相反的方向扔去。
并不是很大的一声,却让眼睛脸极快地扭过身,随后伸出一张长到吓人的软腻舌头就伸向了笔。
党洋扶着严驰,立马钻出了屋门。
苍涵予紧随其后。
最后,画面变成了两个男人走在前头,中间夹了一个,走在最后的江稚跟遛狗似的,把笔一支又一支的往外砸,眼睛怪一个接一个的吃。
它巨大的头颅挂在细小的身体上,行动却异常敏捷,那大嘴好像也吃不出什么区别,到最后,江稚把笔筒扔远了去,不等东西落地,手一伸便关上了一旁的门。
安全到教室了。
但接下来安不安全,就说不准了。
她转过身,看向了此刻站在教室里的尹玉叶与许归川,还有角落里的郑笙,不远处,还有两位金榜投来的探究神色。
存活的九人全都聚集在了这里,空间没有再被分割。
气氛僵硬着,最后只剩了零散的咳嗽声。
死了许久的直播间终于活了过来——
【终于碰面了!】
【他妈的!投注都结束了我刚刚才知道严驰和许归川这小子是装的,亏我还那么相信尹玉叶,妈的,我的积分!】
【简直太恐怖了这娘们,但是就算解决了尹玉叶,毕竟是超s副本,怎么想估计也活不下去,不然老子的积分不就白白打水漂了。】
【哈哈哈哈哈亏我投的是金榜,加油冲冲冲!】
【身份牌的作用原来是在这啊,阵营战真是少见,好久没看这么尽兴的直播了。】
【这个叫江稚的玩的真是一手好牌,但现在赌池里只有两个金榜投注率最高,她只排到了倒数第三唉。】
【我们玉叶不会死的!】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许归川的一声“好久不见。”
没人理他,他却自顾自的看着人群中的严驰说:“对吗墙头草?”
这少爷跟他在这演戏,严驰脸一垮,也跟着演。
“你闭嘴。”
他扯了扯嘴角,底气看着虚的很。
许归川一笑:“就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
“…….你!”
两个影帝对着演,除了几个心知肚明的,剩下都竖着耳朵听,不明所以的都听出了点眉头。
总结一下,就是叛徒再次变成叛徒的故事。
从始至终,尹玉叶都未曾阻止,许归川这嘲讽的几句刻意争执来的奇怪,就像在有力证实着严驰真的背叛了他们。
江稚信不信不重要。
她的目标是苍涵予。
尹玉叶的目的,是要让苍涵予潜意识的觉得,自己和严驰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
一样的背叛者。
同类之间,信任会更胜一筹。
不需要太多,只要多出一点点,她就可以抓住机会,一刀捅穿她的心脏。
咽下了喉头涌上的腥甜,肩膀上的伤势还在不断恶化,尹玉叶不禁转头咳了一声。
她闪烁的眸光扫过江稚浑身的青紫与绷带,尽管满身狼狈,这女人依然漂亮的让人心惊。
她讨厌这种感觉。
神色恹恹的冰着脸,江稚压根懒得猜她在想什么,拉开了一边的椅子便坐了下来。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制作者们都没有动作,他们需要一个出头鸟,来打破这种平衡。
可没人愿意过早的暴露自己丑陋的本性。
九个人坐的坐站的站,团体间没有再交流。
如风前残烛的老人般,撕心裂肺的咳嗽来的愈来愈猛烈。
“咳咳咳…..咳咳……”
党洋的情况差到了极点,嗓子被他咳的火辣辣的一片疼,头更是埋到臂弯里没起来过。
江稚不知给他递过去了什么,少年不断喘着粗气的呼吸忽然一滞,血丝遍布的眼抬了起来。
“试试。”
江稚捂着嘴,闷闷的嗓音从里传来:“不要顾忌别的。”
党洋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他看着手里的瓶子,诱人的味道从里传来,喉结滚动,尽管理智在疯狂叫嚣着,他却迟迟没有下口。
这是人血,死人的血。
张了张口,少年哑的已经近乎失声:“怎么办,我…..”
“想活下去就喝。”
江稚眉宇间尽是一片躁郁,她咳了两下,转过身下了最后通牒。
“不喝就死,没有怎么办。”
“……”
许久的沉默后,少年僵着脸,将甘甜清香的香水喝了下去。
这一幕,并没有刻意避着谁。
其中一个金榜也咳的死去活来,见状,她的同伴连忙凑过去悄声说:“快把那个…..”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挤到嗓子眼边的“香水”两字被咽了下去,他舌头赶忙一绕:“…..我们弄的血拿出来,可以治咳嗽!”m.xiumb.com
他话音刚落,“噗咚”一声,就有什么落在了地上。
众人闻声望去。
一颗头滚了几米,停在了许归川脚边。
…..
有人违反了学生守则,说了“血”字。
一位实力与荣耀并存的金榜,就这么充满戏剧性的丧了命。
简直荒唐。
戴着手套,许归川提起人头,贴心的将其放回了尸体的脖子上。
三人队里仅剩的那位女人,白着脸喝了瓶香水,然后象征性的掉了几滴眼泪,就不吭声了。
最起码看上去,她还难过了一会儿。
也不枉这死掉的金榜担心过她。
鼻息间,不知哪来的香味在弥漫着,无处不在。
闻到香味便会咳嗽,咳嗽了便要喝香水,折磨的人近乎崩溃——这是个恶循环,一个无法破解的恶循环。
先不说香水足不足够供应他们的需求,就是这么往下耗,他们也迟早得被耗死。
萎靡的情绪在传染。
.
漫长的时间仿佛变得没有了尽头。
江稚抬起头,突然警惕的站了起来。
有脚步声在接近。
若隐若现的“哒哒”声在逐渐清晰,这下不止江稚,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了门。
门把手被外面的东西向下摁去,然后“咔嗒”一声,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胖子。
一个所有人都见过的胖子。
徐伟。
他嘴角挂着一抹怪笑,“咯咯”的笑了两声。
“好多人啊,让我们来玩瞎子摸人吧!”
.
不用郑笙说,在座的都知道他不是人。
江稚苍白的脸因为咳嗽染上了几分红晕,她轻声问:“可以不玩吗?”
披着人皮的怪物将门关上了。
他歪了歪头:“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江稚一本正经的说:“因为觉得你会尊重人民意愿。”
“…..”
“徐伟”噎了一下。
尊重人民意愿是不可能的,“徐伟”站在了讲台上,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开始宣布起了游戏规则——
“游戏一共半个小时,五分钟关一次灯,一共三局,每局结束后可以休息五分钟。”
“我来当瞎子。”似乎是知道众人顾虑着什么,他粗短的手指了指眼睛:“放心吧,我是不会作弊的。”
谁知道你作不作弊。
众人心里白了一眼他,但还不等反应,讲台上的胖子就两指一戳,挖出了自己的眼珠。
“……”
好吧,他们现在信了。
干脆利落的挖掉了自己的眼睛,“徐伟”顶着两个血洞,手一捏,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捏了个稀碎。
“那么,我们开始吧。”
脚下踏出了第一步,游戏开始了。
.
心里默数着秒,还活着的八个人几乎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的在挪动,呼吸在被放缓,“徐伟”抬着手,一下又一下的向前摸索着。
这教室够人活动,但桌椅实在太多了,况且在这无声无息的世界里,江稚发现了一个更糟糕的事情。
无论是桌上还是桌兜,那些笔本都消失了。
一个也没剩。
这说明他们无法借用这些东西去制造声音,然后转移“徐伟”的注意力。
嗓子一阵发痒,她步子一停,突然不受控的闷咳了一声。
微小的声音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就像黑夜里突兀的光一样,正茫然前进的“徐伟”步子一顿,立马转过身,直冲冲的向江稚而来。
紧紧的蹙着眉,江稚转过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腿一抬就踩着凳子往桌上一踏,迈着步子立刻向教室后方跃去!
没有刻意的去遮掩声音,快速的踩踏声自前向后紧密的移动而去,便蓦地消失了。
教室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徐伟”挥着手臂,意识到自己抓不到这人后,便拖着步子又开始漫无目的的晃悠了起来。
五分钟,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
快到结束时,郑笙和许归川几乎是掐着点齐声一咳,那肥胖的身影提速的步子才迈了几下,第一局游戏便宣告了结束。
停下了步子,如被设定好的玩偶一般,“徐伟”重新回到了讲台之上。
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到来,八个人跟恨不得把一辈子的咳嗽给咳完似的,此起彼伏的声音盖了一片。
江稚轻喘了两口气,拿出一瓶血,仰着头,没挨瓶口就往嘴里灌去。
她只喝了一点,便把瓶子递给了苍涵予,苍涵予没有推脱,喝了两口把剩下的就给了严驰。
他们现在只剩了两瓶血,必须省着用。
见状,其他人也不再思考别的,只想安全度过当下,拿着自己剩的香水都一一往嘴里灌。
什么人血不人血的,心里的芥蒂总归没命重要。
没给众人多少时间,第二轮在“徐伟”迈出第一步后,开始了。
呼吸变得长而缓,脚下不断挪动着一个又一个地方,桌子不知在何时被金榜那位女人碰到了一下,随着“徐伟”走来的脚步,她反应迅速的将兜里的空瓶子扔了出去,躲过了一劫。
已经有三分钟过去了。
尹玉叶捂着嘴,将嗓子眼涌上来的血咽了回去,脑袋在不断的发晕,她边躲,视线不由得看向了苍涵予。
在这个女人死之前,她一定得逼着她给自己恢复下伤口。
自己的武力值仅仅只有六十二,当初迫于与许归川的交易不得不确保严驰的安全,她万不得已的冒险挨了这一下,结果没想到这么严重。
尹玉叶的免疫力本就低下,在耗下去,她的行动会受到严重的阻碍。
轻轻深吸了好几口气,不知怎的,她眼前突然一黑,就坐在了地上。
仓促间被撞到的椅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音调。
“徐伟”转过身,高壮的身子立马向过走来,在这紧急关头,尹玉叶瞥向了一旁恰好站在角落的苍涵予与严驰,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她几乎不容其他人反应,在“徐伟”将要抓住她的一瞬,将怀里常备着保命的折叠刀迅速向角落的地上扔了过去。
“叮。”
这一声,跳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徐伟”张开了两只胳膊,在极近的距离下,伸向了面色猛然惨白的两人。
.
苍涵予死了。
严驰的肩头连带着胸膛在一阵撕扯的疼痛下,变成了疤痕。
在他被抓住因疼痛倒下的那一刻,苍涵予就发动了技能。不远处的党洋眼疾手快的将严驰拖远了危险地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漂亮温婉的女孩被剥了皮。
是的,活生生的剥了皮。
“徐伟”抓住了两个人,却因为苍涵予技能使用的及时,直接救回了严驰。
皮被剥离,不是一瞬之间的,所以来得及。
在最后,她没对自己使用那十五分钟的保命状态,皮掉下来的痛太令人崩溃了,她受不了。
嗓子发出了压抑的哽咽声,苍涵予哭的撕心裂肺。
王熙在的话,一定会心疼她的。
那个人总是把自己当成宝贝一样,生怕她受一点点伤,这么痛,他看见的话,一定会难受的哭出来。
她想放过自己,想见到王熙,想听听他的声音,然后在温柔的牵起他的手。
苍涵予是哭着,也是笑着死的。
在意识消散的那一刻,她记起了王熙追她时的青涩模样。
“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就算你不答应我…..那我也死皮赖脸的追,反正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我未来媳妇…..你别笑,我认真的,你要相信我。”
“花言巧语我可不信。”
其实她信,只要是他,她一直都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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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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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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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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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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