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江稚遇到了正在三楼徘徊的许归川与严驰,明明是侍者装扮的她,却与两人的视线有着片刻的交融,然而却并未掀起丁点波澜。
她继续抬步踏上了楼梯,一路回到了房间。
脱下了一身装备,江稚打了个哈欠,便站在窗外向下看了片刻,然后将外套系到了腰上。
把张冉留在了房内,她起身前往了接下来的目的地。
也就是党洋的房间。
站在窗户边上,她简单说明了刚刚获得的线索,便半躺在了沙发上,抱着抱枕歪着头睡着了。
党洋对她的骚操作已经麻木了,这会儿正在房间里到处乱转着,寻找着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八点半,楼下那群学员不知发了什么疯,高声欢呼着“明梦”二字,江稚脑袋靠着抱枕,手一抬,又把怀里的摁上了一边遭罪的耳朵。
党洋坐在一边,聚精会神地剪着遮眼的碎发。
夜在悄无声息地降临。
九点出头,外面的广播发出了一阵抓耳的“滋滋”声,很快,便拉开了危险的幕布——
“注意!请全体宿舍熄灯!请勿在宿舍内逗留,禁止在教学楼内徘徊,请个别同学保管好自己的私人物品,谢谢!”
“熄灯!请立即熄灯!”
话音刚落,灯灭了。
党洋把剪刀塞进了怀里,下一刻,就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
“……”
他借着月光,看见江稚手上拿着钻石打造而成的烟灰缸,把落地窗砸出了一个大洞。
然后他就亲眼看着江稚蹲下了身,手一扒就把身子落在了空中,五指一松,人就不见了。
“……?”
党洋连忙把头从玻璃口钻了出去,这才看见江稚在哪。
这座豪华无比的教学楼构造并不常见,他这才注意到每层都有着不少的小窗户,而那些窗户上方都有一个凸起的拱形建筑,似乎是为了遮雨用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幸运值保佑,如果从自己房间的落地窗一层一层落到地面上的话,那么这个位置极好,每个拱形建筑都仿佛恰好在人的落脚点上而存在。
“下来。”
江稚将腰间的外套绑紧了些,又向下翻了一层。
党洋没再多想,他动作与江稚一致,慢慢向下落去。
这并不难。
只要两只手找对发力点,然后将身子撑在空中,就能缩小将近两米的层数距离,也能让腿部得到一个不错的缓冲。
总得来说,摔不死。
就是腿有点麻。
好不容易落在了地上,少年却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入夜的温度降低了。
风吹的猛烈,带着裙角飞舞,却始终扬不起来。
诺大的学院像是被拢进了一片黑雾,阴森的让人不安极了。
外面暂时是安全的。
白色的衬衫被风吹的紧贴着身子,江稚问:“去哪?”
党洋不知在看哪里,挪着步子向某处眺去,疑惑道:“我怎么看到一个小洋楼亮着光?”
闻言,江稚转过身子:“那就去看看。”
.
小洋楼的确亮着光,不止亮着光,从印着图案的窗户看去,甚至还有着一个个忙碌的黑影。
“教师办公楼”五个大字横在了两人跟前。
党洋将外套的扣子扣紧:“进去吗?”
江稚抬起腿,用行动回答了他。
而就在两人踏进大门的刹那,像是打破了莫种奇怪的平衡,灯突然一下,全灭了。
脚步一顿,面前仿佛变成了黑暗的漩涡,在张嘴期盼着猎物的到来。
呼啸的冷风从背后阵阵吹来,似乎在催促着他们。
“咔嗒。”
江稚点亮了打火机。
微弱的火苗抖了抖,没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迈出了步子。
丁点亮光在幽暗中不断移动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也在悄无声息的蔓延,心脏的跳动声,呼吸声,还有轻缓的脚步声,都清晰的仿佛就在耳边。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江稚始终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党洋硬着头皮,看着她将胳膊向前伸去。
细细的火苗撑着一圈光,向前方的未知不断靠近。
直到一张滴落着黄绿液体的肿泡人脸出现在了视线。
它睁着眼,混白的瞳孔毫无生机,就算这点火光怼到了脸上,也只是没有聚焦的盯着前方。
党洋头皮发麻,压着声问:“死了?”
江稚说不知道。
她将手又往人脸右侧一移,又是一张死气遍布的面容。
手再次往过,一一看过去,这些倚靠着空气而站的尸体,总共有七具。
她手一摸,从其中一位的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她将钥匙递给了党洋。
跟前被尸墙堵着,继续往前走也不太现实。
绕着走了一圈,江稚吭了声:“这有楼梯。”
目光所及是浓墨般的黑,党洋几乎看不到她的人,追随着那丁点火光,他小心着脚下,跟了上去。
.
惨白的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投进,微微驱散了些心里的冷意。
清甜的香水弥漫着,与空气混为了一体。
借着那微弱的光,两人大致看清了二楼的景象。
墙壁,地面,甚至天花板上,到处都是干涸发黑的红。喷溅的,滴落的,指甲带着碎肉的抓痕,还有疑似脑浆的白夹杂在其中。
猩红的像是地狱的映照,画面极具冲击力。
每走一步,恶心的粘腻声就从脚下传来,江稚吹灭了火苗,站在了离她最近的一扇门前。
她握上把手,却没拧动半分。
门是锁的,而且不好撬开。
党洋白着脸,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按耐住抖个不停的手,他尽量忽视着四周,随便找了个门,便把手里的钥匙往里一塞。
……就塞进去了。
顺利的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打开门,灰尘扑面而来,党洋不由得加重了咳嗽,看向了走来的江稚。
“好像是个广播室。”
“进去看看。”
摸着黑,两人大概分辨出了一些设备的轮廓,江稚随手在桌子上摸了一把,厚厚的一层灰便沾了一手。
看来这里没有血。
歪过头,她看着不远处正乱转的人影,说道:“过来。”
党洋侧过身就向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漆黑中,江稚好像递来了什么,他凭着直觉摸过去,发现是一个打火机。
“你来找线索。”她说。
毕竟党洋的幸运值是真的离谱,在眼前这种环境下,说不定他能更快的找到有用的信息。
“好。”
摁出了火苗,少年在设备台成堆的词本里,低头翻找了起来。
纸页翻动的哗啦声,让安静压抑的气息缓和了些。
江稚步子极慢的在广播室里挪动着,她细细辨别着四周的物品,音响,录音机,话筒,DVD,还有横在调音台上的不知名圆柱体……
…….什么东西会这么长?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党洋的声音:“找到——”
像是发现了什么,她猛的转过头,冷喝道:
“把火吹灭!”
话音刚落,党洋心猛的一跳,危机感在这一刻铺天盖地的袭来,他几乎是被求生欲所支配,下意识的就吹灭了火苗。
忽略了不安的心跳声,他放缓了呼吸,仔细再仔细的,捕捉着黑暗中的声音。
窸窣的,像蛇类攀爬一样的声音,极其细微的,如蚊鸣一般隐藏在暗色里。
让他心跳不止的是,这声音围绕着四面八方,像是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开始肆无忌惮地动作起来。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然后是无数个方位传来的关门声,空间好似在这一刻出现了无法控制地混乱,身旁的设备开始不断变换着轮廓,长桌变成了操控台,却又在下一刻缩小成了磁带机。
最后,她站在了一把椅子旁,离她两步距离的,是站在音箱旁的党洋。wWW.ΧìǔΜЬ.CǒΜ
脚下有东西在不断的蹭着,江稚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那些东西便自动散开了。
“为什么我有一种直觉……”党洋吐了口气,又不停地咳嗽了起来,半晌后,他在黑暗中说道:“就在刚刚,感觉这些东西都是冲着我来的。”
“所以让你把火吹了。”
江稚冷着声,又往前走了好几步,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我们被困住了。”
这间广播室并不大。
脚下的步子走了十多米,所有的设备像是被不断复刻着,她感觉不到任何类似于墙的实体。
四周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宛如千万条长蛇在不断地堆叠移动,未知的恐惧在发酵,党洋迈步坐在了椅子上,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江稚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痒。
咽了口口水,她蹲下身,开始近距离的打量着脚下移动的不明怪物。
如手臂一般粗细的圆柱黑影长的令人心惊,柔软的仿佛没有丁点骨骼,它们毫无威胁的扭着身子,仿佛带不来半点伤害。
但这种情况的前提是,没有光。
在最开始,江稚并没有意识到操作台上的东西是什么,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圆柱的轮廓动了。
而且在向设备台移去,准确来说,是那时候站在设备台旁的党洋。
“我找到了一份,咳咳……通知。”
党洋咳的脸红成一片,生理性的泪水浸湿了眼角,他哑着声音说:“有关于学生会会长。”
“选拔会长?”江稚抬起了头。
“对。”他揉了揉喉结,转过头问:“你怎么知道?”
“有这个猜测。”
她站了起来,弯腰拍了下外套与裙子的边角:“会长位置空缺,时间线上算,会长也有可能就是社长。”
“对。”
党洋垂着头,使劲压着嗓子传来的痒意,无法控制的闷咳了两下,他安静地拆起了手上的绷带。
“词本我没来得及看完,但意思大概是学生会会长选拔圆满结束,最后的结果让参与人都静等通知。”
“所以我感觉……”
话说一半,他不吭声了。
无法窥探的黑里,少年垂着头不知在干些什么,浑身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喉结滚动,他似乎吞掉了什么。
片刻,他继续说道:“白天的存在,应该是为了选拔学生会会长。”
带着微弱颤意的磁性嗓音沙哑而又虚浮,江稚闻着空气中传来的微弱香味,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说:“适可而止。”
张开的白齿一顿,党洋眉头纠结的蹙起,似乎矛盾了很久,最后如妥协一般,舌尖一伸,恋恋不舍的舔了两下。
与昨夜不同,此刻他意识很清醒。
而为了保持这种清醒,他暂时只能用血肉来缓解咳嗽。
毕竟他可不敢保证江稚能随时扇醒意识混乱的自己,为了防止自己真把自己吃掉,他需要及时避免这种情况。
只是刚刚不小心想多贪几口而已。
重新缠上了绷带,他擦了把额角的冷汗,站起身子向江稚走去。
“想到办法了?”党洋不确定的问。
反正他什么也没想到。
江稚没应,反倒是把手一伸:“打火机给我。”
党洋把东西一递,就看她不知走到了哪,紧接着便是纸页被翻动的声音,还有金属碰撞的怪响,等她回来时,手上就提着一根很长的,被无数纸页包裹着的长棍。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长棍在几分钟前应该是个麦克风支架。
将棍子放在脚底,江稚将腰间的外套一卸,在口袋里摸了个什么出来,便将衣服蒙上了自己的头。
“遮光。”她嗓音闷闷的从外套下传来。
党洋立马意会,连忙伸出手将外套垂下的边一拉,彻底把江稚拢在了里头。
“咔嗒“一声,什么东西像是被点燃了。
很快,他就明白眼前的人点燃了什么。
呛鼻的烟味蔓延出来,江稚吸了一口,便让党洋松手,手捏着外套将点燃的烟给盖住了。
四周的摩擦声依旧稳定,没有任何异常。
“准备好。”
她莫名说了这么一句,不等人反应,拿烟的手一松,便落在了包着无数纸页的长棍上。
火焰升起,党洋和江稚几乎在同一时刻转身就跑,弥漫的火光开始扩大了身姿,照亮了这不大的广播室。
党洋腿一软,差点昏厥过去。
那些密密麻麻的,无数圆柱形的东西,竟然是人的胳膊!
无比细长,像是竹节虫一样铺满了整个屋子,他甚至看见了宛若树枝般枯长的手掌,无边的暗色被火光冲散,墙体在此刻出现,门的身影也显露了出来,他几乎是踉跄的跑了过去。
而就在此刻,江稚眼皮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降临。
眼睛向下一瞥,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脚下亮的不正常。
甚至散发着一股热意。
那些不断移动交叠的手臂,将棍子缠绕着,不知何时被推到了她的身旁。
江稚:“……”
穿上了外套,她算是意识到了。
这个傻逼社长,第二晚的目标仍然是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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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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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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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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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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