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顾虑很快就被打消了,党洋在铁床下的支架上找到了几件白大褂和一些手术装备,等张冉和江稚换好后,他便套上了制服外套,躺在了铁床之上。
长发被包裹在了手术帽内,江稚戴上了口罩,又抹了把积成一滩的血液,抹在了手术服与烟灰色的裤子上,这让她露出来的裤脚看起来与黑色接近了些。礼堂很暗,她并不担心被发现。
她拿起那用来装血液的玻璃瓶:“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出去。”
“可是……”
党洋头皮发麻的扫了眼张冉,虽然他并不懂这npc为什么突然那么听话,但独留他一个人和这个说不清好坏的东西在一块……
“咔哒”一声,江稚摁下了门把。
吱呀的酸牙声响起,她转过头,看着那个立马蒙住头,被红布映出轮廓的人形。
“信我。”
.
“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响起,那被关着“贵族成员”的房屋内走出了一人。
她佝偻着腰背,手术服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迹,浑身散发着一股低级学员制作出的廉价香精气,这让前排的学员都不禁捂住了鼻。琇書蛧
江稚低着头,脚下虚浮的步子悄无声息的向更深的黑暗里钻着,灯光的边角里,她踉跄的左晃右晃着,让人看不清真切的体型。
但很快,众人就知道“他”是谁了。
少年独有的磁性声音虚弱又慌乱,嘴里却仍止不住的咳:“我要回去…咳……”
带着面具的侍者连忙从一侧跑来,上手便要扶她,可还没等靠近,就被“少年”猛提高的音量制止住了——
“滚!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他”似乎想要抬头,可奈于腹部抽搐的疼痛却控制不住的压低腰背,大口的呼吸声如濒死之人般急促,“少年”侧着抬起了头,右眼以一种扭曲的,恐惧的神情看向了舞台。
“让我回去……”
小游眨了眨眼:“您这是……”
“我……?”少年像是瞬间怒了,嘲讽的嗓音惊惧不耐:“你们送来的那个畜牲,趁我不注意伤了我,怎么?别你娘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十分抱歉。“
小游笑眯眯鞠了个躬:“等交流会结束后,我们会为尊贵的制作社成员提供最好的救治,您可以先回房间里等待。”
“嘁。”
江稚没再看他,而是捂着腹部,步伐匆匆的走出了演播厅。
一路通畅无阻。
她假扮党洋的举动并不难理解,毕竟这群npc现在最期盼的死亡目标,除了她就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五分钟前——
“奇怪的规定……是有一个。”
张冉将露出来的发丝往手术帽里塞了塞,心底对提问的女人有着说不清的膜拜,她抿了抿苍白干涩的唇:“两年前,学院不定时就会进入一批新学员,有时候人很少,只有四五个左右,但人多的话,我记得有次是二十一人,每次都一样,他们一来就会成为最尊贵最令人向往的lris社员。”
“只要他们一来,交流会就会展开,社长就会从往届技术最差的学员里挑出两个奉献者,那个奇怪的规则……是我从明梦那里无意听见的。”
“——当新学员到来时,社长就会有计划的检测每一位社员的能力,被选中的人无论是奉献者还是制作者,如果没有通过,我们这些学员就会有机会进入制作社,如果通过了……”
她立马摇了摇头:“不,暂时还没有人通过。”
江稚将匕首擦净,放进了裤兜。
看来那个时候,无论她坐在地上还是坐在天上,那个舞台灯都会想方设法的扭着脖子照到她。
至于那个什么要死的社长……
江稚眉头一挑,嗓音说不清是喜是怒:“看来我很幸运。”
幸运的成了这场游戏的第一个检测对象。
她拉上党洋的举动,就相当于病重的皇帝拉了个陪葬品而已,因为他的死亡并不在社长今晚的计划内,给这群npc带不来任何的利益和好处。
所以党洋的生死,他们并不在意。
水晶的吊灯带着精致的门雕快速在两侧掠过,印着繁杂美丽的地毯好似望不尽头,玩家的房间在七楼,所幸的是因为交流会的召开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是零零散散的出现一些带着面具的侍者。等江稚找到自己的房间后,很快就脱掉了一身的装备。
她撕掉了白大褂干净的边角,便再次出门向某处走去。
她要去的,是那个黑成狗的会议室,那个像邪教扎堆的乌漆房间。
凭着记忆,她停在了那扇像极了玩家房间的门前,然后打开了门。
清甜的香味涌入鼻腔,孤零零的三只蜡烛依旧在烧着,闭上门,江稚试图去找到开关之类的东西,却发现这里宛如一个光秃秃的黑箱子,除了长桌的白蜡,没有任何能带来光亮的东西。
她认命的骂了句不怎么动听的脏话,走向了那个被斗篷盖住的干尸。
手上掀开了斗篷,印着诡异花纹的面具被取下,一张干枯的,眼球爆出的脸被映进了眼帘。
是个女人。
用口罩一边卸下的绳子绑住了头发,江稚蹲下身,将玻璃瓶放在一旁,便拿着白布跟擦桌子似的对着满地的血液一抹。
冰冷又粘腻的触感在指尖传来,她神色平静的抬起被血浸泡成红色的布,然后对准了玻璃瓶的瓶口。
手上一转,一拧。
积在布内的鲜血如水流一样,稀拉拉的落下,慢慢的填充着瓶子。
【……唉?唉?!】
【就地取材????】
【就算这样,那待会那个npc怎么办……总不可能香水提取了奉献者还活着吧?】
【如果我没想错……斗篷下的恰好是个女人……她待会不会还想着要运尸体吧?!】
【啊啊啊啊啊她不会是要把这个尸体假扮成那个npc死后的样子吧?可是头发长度不一样啊!】
【一剪不就好了啊!我要死了……我这个猪脑子怎么没想到这里还有个现成的,既能达到社员该有的水准,还能逃过一劫……不过她怎么敢确定斗篷下的就是女人,万一不是呢……】
【照楼上这么说,那npc她会怎么处理……话说那个npc怎么突然变性了,感觉好听话哦……】
【我刚真以为必须杀人了……虽然说俺一直追着江江的直播……但不得不说刚刚我以为她怕麻烦,真的会捅死那个npc……】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她会变声么?而且好厉害的亚子!】
“她怎么敢确定斗篷下的就是女人……”
视线盯着那行字,夏柚不急不缓的,好似琢磨一般吐出了这句话。
但很快,她就关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弹幕,淡色的瞳孔看向了屏幕中正拧着血液的女人。
阴影盖在了她半张脸上,隐晦不明。
很快,她扯动着嘴角,慢慢的,扬起了一个称得上惊悚的笑。
“她怎么不敢呢……”
让人一头乱撞的副本都能仅凭她一人破开,那个差点被捅成刺猬的疯子,当然有胆子敢去赌一个靠运气的性别转盘。
值得愉快的是,她赌对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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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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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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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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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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