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府,倚杏院。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夫君,还是把女君放出来吧,她一贯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受得了这种苦?”
尹父一边享受女子递到嘴边的果子,一边骂道:“她受什么苦了?你从小伺候她,你才是受苦的那个。杏娘,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一直被她欺负。”ωωω.χΙυΜЬ.Cǒm
“是夫君救了我,杏娘此生无以为报。”
“我们如今是夫妻,别说这样生分的话。你好好养着身子,给我生一个大胖小子,就是最好的回报。”
“大夫都说了,肯定是儿子。只是我的身子骨这些年落下了不少病根,大夫也说,如果不能好好养,能不能生下来,都不好说。夫君,我不是故意给女君找麻烦的,我只是实在太害怕了…”
女子说着,眼泪吧嗒吧嗒落在了男子手上,惹得他一阵怜惜:“快别哭了,杏娘。我知道,都是那老妇,狠心,不肯好好让人医治你,还摆出贤惠模样演给谁看?你放心,多请一个大夫算什么,便是三五个,都使得。现下她出不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做主便是,我会跟下人们交代。”
杏娘满脸惊慌:“夫君,这可使不得。我不过是个姨娘,他们哪里会听我的?”
“不听的人,我已经都关起来了。再不听,你就再把他们关起来。剩下的不就听了吗?何况,我才是尹家的主君,他们哪里敢不听我的话?”
“夫君对我真好。”杏娘小手划着男子的老胸。
尹父被她勾得腹下火起握住她的小手:“我的心肝,不对你好,还要对谁好?快别这样了……”
“怎样啊?”杏娘的手依旧不老实,话锋一转,“如今杏娘不能伺候夫君,你会不会偶尔想起女君啊?”
尹父一脸嫌弃:“我想她做什么。”
“可女君昨日说要和离,夫君就不担心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那不过是我先说要休妻,她怕了,才故意提和离,想要我妥协罢了。她做梦。”
“夫君,休妻万万不可,女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说她曾对不起夫君……哎呀,我这嘴,说完不提的,又忘了,该打。”
尹父闻言面色一沉,还是握住她的手:“犯错的是她,你打自己做什么?哼,要不是你提醒,这么多年,我都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邹氏嫡女,书香门第,也做得出此等下作龌龊之事。”
“夫君,不气不气。都是我的错,都过去了,不该说的。快忘了吧。”
“背叛之耻,如何能忘?她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做贞妇得体之态。若不是看在这么多年和孩子们的份上,我早休了她。哪里还能让她在府里作威作福,欺负到你我头上来。真是想想,我一天都不想再看到那丑妇。”
“夫君,消消火。不想见就不见,尹府地方大,办法多得是。”
尹父收到提醒:“这地方还比不过学堂一间小院,不若把她送去别院,自生自灭,眼不见为净。”
“啊?夫君,这样,大宅那边如何交代?太公向来疼爱女君,断然不会同意的。”
“阿父如今不喜我,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要他同意做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他亲生的儿子……”
这时,院外一声巨响:“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早被老夫打死了,还能留你在这,胡作非为,胡言乱语!”
一老丈手里抓着戒尺,被周围的人扶着,才没有冲进来。
还是尹月闷哼了一声,老丈才停下挣扎的动作:“月月,是不是脚又疼了?”
尹月摇头:“大父,你答应我不动怒的。”
“这圣人听了都忍不了。”老丈用三尺长的戒尺当成拄拐,稳住自己。
褚煦君在一旁看着,心想不愧是教书一辈子、桃李满天下的大儒,连老的时候拐杖都用着教书的戒尺。
“阿父,你……你怎么来了?”尹父忙把杏娘从自己身上拨了下去,冲出房门,还不忘理了理衣冠,紧了紧被妾室拉扯得很低的衣领。
老丈:“衣冠都遮不住你的禽兽之心,竖子还不给我跪下。”
尹太公不想进那污秽之地,尹月扶着他在外头石凳上坐下。
原本大父就是急性子,虽满腹经纶、教书育人,也不改他风风火火的脾气。
尹父见一院子的小辈,哪里能拉下老脸跪得下去:“阿父,有事你唤儿子前去指点便是,至于带人听墙根嘛……”
尹太公:“若不是我今日过来,还不知我用心教了一辈子的嫡子竟是这样的伪君子。长媳何辜,你竟殴打、辱骂,关押她,一个日夜,一碗水都不给。你就是这样为人夫的?是谁教你宠妾灭妻的?老二,去,让他给我跪下。”
身穿橘红曲裾的女子冲了过来,声音哀戚,哭得动人:“太公,都是杏娘的错,你不要责罚夫君,要打要骂就冲着我来吧。”
“我教训自己的儿子,有你什么事?”
尹父却是心疼不已,都不用弟弟来押,自动跪下:“阿父,是儿子的错,和杏娘无关。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杏娘如今怀有尹氏的骨肉,求阿父放过她。”
“什么尹氏的骨肉?长媳为你生儿育女,那才是我们尹氏的骨肉。这么多年,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杏娘跪着膝行到尹父身边:“夫君,快别跟太公争了,杏娘怎么样都没事的。你快服个软,就没事了。”
尹太公一辈子清流,脾气爆但他严于自律,掌家多年,亦是家风严谨恭肃,也不知是哪里突然风水歪了,碰上这么一个搅乱家中安宁的女子。
面对调皮捣蛋不服管教的稚儿,他能有一百种拿捏的办法。
但他的贤妻早一步离世,除了子嗣,洁身自好的他身边几乎没再有别的女性,哪里抵得过面前的这朵小花。
为了顾及嫡长子,他之前用心培养的继承人的颜面,今日他都没让其余人跟过来。
一时竟不知从何骂起,身边的亲孙女又气又急,眼眶发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似乎置身事外的褚煦君一时不察,对上了尹太公的眼神,老者对她点了点头。
褚煦君这才向前一步,问出心中疑惑:“姨娘方才说,尹夫人对不起尹大爷,不知是何故?”
尹父骂:“你一个女孩子家跑我们家里,偷听质问,又是何故?”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我也想知道,我哪里对不起老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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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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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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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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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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