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
褚煦君醒来,闻见雨后的清新,看见檐下水滴,稀稀疏疏,却是不断。
此时的风云、雨水自是比后世都干净、无污染,屋中空气为之一畅。
但昨日的比试场本就是泥土地,一场雨后,想来今日那里的气味会更加浓郁难闻。
古代的基建远远比不上后世,处处青砖水泥泊油路,便是中州臻安郡这样好山好水的地方,在褚煦君的眼里,出了门,都算原生态。
褚煦君起初都当自己是出门“旅游”,和大自然之间好好相处。本质上她能慢慢习惯没有卫浴、水电、手机,可不能一直出门都是山路、水路、泥土路。
朱祁什么时候登基,战乱什么时候结束,她好想把水泥弄出来,搞搞城市建设。
不然水泥一灌,战乱一起,回头便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现在自己能做的还是庖厨手艺,百姓先吃饱,活下去了再想其他。
豆腐和冰只是她踏出的小小一步,她的系统里已经开始囤积各类农作物、药草的种子、幼苗,以及相对应的农书知识。
只是要等婚约定下来,届时她就可以放手,开始专注事业。
至于未来的对象,他支持的话最好,不支持的话瞒着便是了。
不过在褚煦君的潜意识里,她毫无来由地感觉,若那人是卫凌,他是会支持她的。
路况不好,褚煦君一路摇摇晃晃瞎想。
雨后,也没有影响这座城的人过来参加热闹(八卦)。
这个夏天的比试,可能在很多年以后都还会被百姓们不断提起。
晃到了目的地,不得不说贵人们依旧体面,整个比试场临时铺上了宽木板,防止大家深一脚浅一脚,走不动道。
擂台尤在,挂上了更为喜庆的大红纱幔帘子和装饰,和昨日紧张、试探的氛围不同,今日便像是“吃席”,大家穿得隆重美丽,上上下下谈天客套,脸上都是笑容。
“有听说彩头是什么吗?”
“那个是要紧的吗?不是有谁已经手脚快,上门去了的才更要紧吗?”
“噢,那你听说谁谈成了吗?”
“怎么没有,东边的李林,西边的张刘,北边的陈吴……那可多了去。”
“哟,这么多啊……”
“那可不嘛?不过最抢手的还属榜首那几位,男方女方家里都去了不少人,就连那讼狱官的徐家都有人去了。”
“那家的老丫头,是谁这么不嫌弃啊?”“欸,谁打了我?”
“这郊外可能什么东西掉了吧。最可笑的是,徐家还拒绝了。他们……欸,谁踢我腿了?”
……
褚煦君在台上坐着,手里的动作不断,自动瞄准结合她袖子里藏着的几颗花生米,很是好使。
这些人谈天说八卦可以,中伤他人就免了。
多少都不是在乎彩头的人,但褚煦君猜徐箐箐应该会想再见她一面的,她人还没来,或许就是跟这些流言蜚语有关。
至于她为何这么早到擂台上,是因为台子下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陌生公子或者陌生老媪上前来:“褚家大娘子,我是XX,昨日上门提亲了,你看我们家XX怎么样啊?什么时候给个准信,我们也好抓紧看个吉日。……我们家会对你好的,哈哈哈长得这么好,最好三年抱俩,那可就太好了……”
褚煦君:……长得不美,想得挺美。
实在没有办法,来到只有获胜者才能上来的擂台,这才清净了一会儿。
其余人基本都在楼下“社交”,各自打得火热。
褚煦君听听八卦,无视他人的侧目,时间过得很快。
快开始的时候,卫凌和朱祁一起姗姗来迟。
褚煦君看了一眼便拨开了视线。
古人领彩头没有后世综艺节目的幺蛾子,按男女同名次的倒序一一上前,“颁奖嘉宾”都是贞王爷一个人。m.χIùmЬ.CǒM
这安排颇为紧凑,其余的小女娘上台后也没时间过来找褚煦君的茬。
彩头都放在漆红刻盘里,从文房四宝、金银玉石到如意摆件,看着都不错。
男男女女上前跪拜贞王爷,再听他说上几句话,除了自己的儿子赵信和赵诚,其余人他都问问有没有意中人,来玩得好不好,颇有点“集体婚礼”的意思。
大部分都只是客套话,有或没有随心回答,这样的场合也不会有人真的去计较。
台下的人看得热闹,不时给予鼓掌。
到了朱祁的时候,徐三娘子没来,他独自一人上前。
贞王爷仍是同样的问题:“朱贤弟,怎么样?你可有看中的小女娘?”
朱祁看了一旁站得规矩的玫瑰色少女,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
贞王爷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又恢复了如常笑容:“朱贤弟的眼高还是高,那再看看,再看看。”
台下顿时更加热闹,纷纷伸出手喊着:“朱公子,朱公子……”
朱祁淡淡退到了一旁。
如此,便到了榜首卫凌和褚煦君一同上台的时候。
以他们二人的名气,台下算是炸了锅,呼声震天,女方喊“卫凌”“旭风公子”“卫将军”,男方喊“褚家大娘子”“大娘子”……
两方还各自看不顺眼,时不时还互怼两句,一时场面不受控制。
台上的判定官和判定嬷嬷努力维持,久久才平息。
褚煦君领到了彩头,是一顶黄金玫瑰珍珠冠,出乎意料,她很喜欢。
接在手中颇有重量,可见金子的实诚,玫瑰花小而紧促,但每一朵都各有姿态,清晰可见,用珍珠做花蕊,小巧晶莹,玲珑毓秀,玫瑰和珍珠完美融合设计,匠心独运。
贞王爷看向她:“褚家大娘子有眼光,这顶黄金冠便是公主、郡主来了,也戴得。”
“小女谢王爷。”
“哎!如何,褚家大娘子此番下来,可有意中人?”
褚煦君端着黄金冠,感受这令人欢喜的重量,娇羞点了点头。
台下又是一阵哄闹。
卫凌上前一步,领取了他的彩头,是一把宝石匕首,花里胡哨,他淡淡接过。
贞王爷笑容和蔼,仍是问了同样的问题。
不待王爷话落,卫凌便道:“我有意中人。我的意中人是……褚家大娘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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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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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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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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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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