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虞阁一楼四方立柱上各有一颗硕大圆润的夜明珠,在暗夜里散发着幽幽的亮色。
褚煦君穿书后,除了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的婚约,大部分时候确实养尊处优。
按照古代贵女们的配置,从擅长针织刺绣到熏衣驱虫,精通庖厨到力壮山河,前后需有二十名婢女才算班底齐全。
有虞阁里设专门的掌灯婢女,褚煦君连火折子都不曾碰过。
夜明珠不比现代的节能灯,光线隐晦朦胧,褚煦君日益习惯,借着光亮在自己惯用的美人榻下落座。
再过阵子,她定要打造出后世的一整套家具,长期跪坐对双腿实在是极大的负担。
作为有虞阁主人的褚煦君越是自在,站在青铜莲花鼎炉旁的董芙越是忐忑。
褚煦君说得没错,董芙确实是来“拿”东西的。
她眼馋有虞阁的一切,不是一天两天。之前褚煦君被八字不合逼出去的时候,她便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带回自己的晴乙舍。
便是吕琴琴见了,说了句“行事小气”便也拿那些东西端详,末了吩咐她多找找一些褚煦君个人的物件,回头也许有用。
自家阿母都不拦着,董芙愈发放肆。
只是褚煦君搬回去之后,有虞阁的婢女看管得愈发严实,今日是难得花连城出了门,连带一家三口。
褚煦君更是从天亮到天黑还不见人影,董芙按捺不住,让小渠将守门的婢女引走,她闯了进来。
褚煦君到底是褚家的嫡女,她回来后,这绣楼不知道又添了多少好东西。
董芙一时差点馋疯了,红着眼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拿。
无奈也只能选择最喜欢的几样藏在身上,谁知要走的时候,被褚煦君迎面撞上。
董芙:“褚煦君,你,你怎么能血口喷人?我不过是发现落了东西,才过来找,你可别胡说。”
“芙儿姐姐搬走的时候,阿母可是让人把有虞阁上上下下都清理了一遍,便是有几样,也早让人送回了晴乙舍。芙儿姐姐的东西我向来是用不惯的,就是不知这是落了何物?”
“你管我丢了什么,我不想说。”
吕琴琴那样精明的女人,难道没有教自己唯一的女儿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此时,外头两位看护婢女急匆匆赶了回来,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形,眼巴巴瞅着女公子。
褚煦君看了她们一眼。
两人便连忙归位,不敢再乱看,只是耳朵尖都立了起来。
“董芙,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我褚煦君的东西,除非赏你,否则便是扔了,它们也不会写上你的名字。识趣点,自己拿出来,念你初犯,我今天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你不依,我是不知满城有哪家会要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女娘?传出去,你家阿母为你这些年所作的谋划便全化为空了。我的耐心有限……”褚煦君说完,翻身到另一侧的书案,提笔在绵帛上迅速写就。
幸而她这些时日在花连城的监督下,补了不少的隶书。
小渠扯了扯董芙的衣袖,努了努嘴。
丫鬟是有私心的,这事一旦暴露,董芙作为褚家的亲戚贵女,最多声名倒地,可她作为下人,偷主子的物件,打发出去还是处罚轻的。
二夫人并不慈和,她的小命还能不能有另说。
董芙见状,只好跟小渠开始一样一样往外掏。
褚煦君听见声响,转过头,又继续提笔在绵帛上添了几笔。
足足有一刻钟,董芙旁边的小案几都要装满了。
这个时代的物件不小,玉璧、钗环、字帖……,甚至连招招和拱拱的陀螺和弹弓,董芙都取了。
“过来。”褚煦君没再多言,“自己按。”
“什么意思?”董芙看着褚煦君推过来的红色颜料,反应过来后,眼睛瞪得老大,“……褚煦君,你别欺人太甚!”
“看来芙儿姐姐是想把这件事让大家都知道,那我也不是不能帮忙。”褚煦君准备抽回绵帛。
“小娘子……”小渠出声。
不用自家的丫鬟提醒,董芙一把拉回绵帛:“我按。”
褚煦君动作迅速收起绵帛,现代社畜,凡事留个证据,回头好办事。
董芙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留了个把柄在褚煦君这里,越想越气愤的她,转身给了小渠一个巴掌:“贱婢,你方才怎么没劝劝我?”
“小渠捂着自己的脸颊,十分无辜。
“用不着在我面前如此作态。”拿到证据,褚煦君着急去朝晖堂,不想再多浪费时间。
董芙反应过来:“褚煦君,你可真是一个好姐姐,自家亲弟弟出了事,你还在外头晃荡了这么久才回……”
褚煦君回身,清凌凌的美目看向董芙。
那是一双生得极好的黑玉水眸,眼睫毛又长又密,不说话低着头都能形成一圈阴影,忽闪忽闪令人艳羡。
此时这双漂亮到极致的杏眼,眼底如古井无波:“滚。”
董芙蓦地心下一惊,不由打了个冷颤,不敢再肆意开口。
从前的褚煦君美则美矣,性情却实在胆小懦弱,面前的人却是灵动清冷,气势不怒自威。
待那对晦气的主仆自大理石桥离开,门口的两个婢女连忙过来跪下:“女公子饶命,我们是被小渠引开,说是朝晖堂出了事……去了知道是被骗了,连忙赶了回来,才,才……”
褚煦君打断她们:“可知朝晖堂怎么了?”
“说是六公子好像伤着了,奴婢没有打听清楚。”
“罚没月银,撤岗去洒扫三个月。”褚煦君留下处罚,赶往朝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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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芙一路哭着回了晴乙舍,半响才等待自家阿母吕琴琴自外头回来,连忙向她哭诉。
吕琴琴每日雷打不动外出,向来晚归。
她在褚家地位尴尬,二叔母程蓉也管不到她,是以她行迹自由隐秘,连董芙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吕琴琴骂道:“糊涂!”
董芙:“可要是不拿出来,她搜出来了怎么办?”
吕琴琴:“便是搜出来,只要你不承认,阿母自有别的法子为你辩解。现在你画押留了证据,届时褚煦君她拿出来,便是铁板钉钉,再难开脱。”
“都是小渠,她……”www.xiumb.com
“还想推到别人身上?蠢货,怎么你就半点没有继承我的一点皮毛,跟你那个早死愚蠢的阿父一模一样。气死我了。”
董芙:“那朝晖堂出事了,我们还要过去吗?”
“程蓉压根不是花连城的对手,我们就不过去了。”吕琴琴喝了一顿菜羹,半天,放下酒爵,忽然道,“不对,褚煦君怎么会那么迟归?今天贞王府一定出事了,得查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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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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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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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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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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