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时半刻是死不了,只能那么熬着,直到犯人撑不住主动袒露完罪行,再将金缕蝉翼的另一半整个推入身体,穿心插肺,气绝而亡。
然而,这也只是罗刹院众多刑罚中的冰山一角。
申屠拿起一片金缕蝉翼,指尖轻弹,随即震颤出一阵细微的嗡鸣,传进耳朵里,令人有些许不适。
“大都统,得罪了。”
申屠对属下的求情置若罔闻,抬手将蝉翼递给了一旁行刑的院差。
凌与枫只是无波无澜的点了点头。
几位主司皆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院判这么久没出山,一来就对御前的大红人动刑,手腕狠辣,依旧铁面无私。
记得上一个栽在他手里的人被割掉了眼皮,是活活困死的……
大都统此次恐怕性命难保了。
两名院差一个将凌与枫的上衣褪下,另一个一手托盘,一手执金缕蝉翼,凌与枫甚至都感觉的到那金箔贴近自己皮肉的冰凉……
“叔父!”门外忽然闯进两个人,为首的白衣玉冠,是位身形清瘦的少年。
院差们当即停下了动作。
蒙着眼睛的凌与枫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其中一位主司大人当即认出了白衣少年身后之人。
“我认得你,曾经跟着大都统来过的小公子,你上次是不是偷拿了暗室的千秋锁?”
盛澈神色当即凝滞在脸上,回头低声责问:“你不是说是凌与枫帮你讨来的嘛!”
正尘摸着后颈小声回道:“我若说是我偷的,九爷不得让我还回去嘛,可我太喜欢那把锁了。”
盛澈气得胸膛起伏不定,闭了闭眼睛回头唇角已经挂上了笑意:“大人稍安勿躁,其中恐怕是有误会。”
话音才落,申屠看着门口这两位不速之客,开口道:“那锁是送给这位小公子的生辰礼,他只是自行来取了而已。”
主仆二人先是一怔,不过盛澈当即明白了过来,赶忙道:“对对,那锁是叔父送于我小弟的生辰礼,他年纪请不懂事,那了那锁忘记知会主司大人一声,实在是失礼了。”
话语间,另一位主司走上前来:“咦,这二位公子有些面熟,应是见过……对,角迷香!二位曾和陛……”
“经漠!”申屠打断那位主司的话:“我现有贵客,先将犯人压下去,择时再审。”
几位主司巴不得他们院判不行刑,赶忙使眼色让院差将凌与枫给带了下去。
盛澈目光一路跟着凌与枫,直到消失,申屠走了过来,声音一股既往的骇人:“你刚才喊我什么?”
“叔父!”盛澈笑脸相迎,赶忙拿过正尘手中的食盒:“城西的酱牛肉,还有枫林晚的好酒,我来孝敬叔父。”
申屠垂眸看向食盒:“你见过我夫人?”
盛澈语塞了几息,笑道:“惜岚姑姑进宫去探望惜错姑姑,姐妹情深,我自然欢迎。”
“顺道向我夫人打探了一番我的喜好?”申屠敲了敲盛澈手里的食盒。
“听惜岚姑姑闲谈时说了一道,我出宫游玩正好顺路买来,以来感谢叔父手下留情。”盛澈四两拨千斤的回道。
这一口一个叔父的喊着,其实是惜岚姑姑的主意,虽未道明缘由,但知夫莫若妻,这称谓对申屠明显很是受用。
“你确实应该唤我叔父,我受得起。”话落,申屠走向一道墙边,伸手按下其中一块壁垒,面前那道墙瞬时左右退开。
原是一间密室。
“进来吧,丫头。”申屠招招手,主仆二人忙跟了上去。
……
日落月升,各位主司们等了半晌也未见院判唤他们再去刑房,便私心遣了一个小院差去打听。
不多时,那小院差跑着回来了。
“各位大人,散了吧,院判大人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恐怕一时半会儿的醒不来喽!”
“醉了?哪个敢与院判喝酒?”
“欸,咱们院判会喝酒?”
“你又没与院判一道喝过酒,怎知大人不会饮酒。”
“嘿说的跟你和大人喝过一样……”
眼见着几位主司要吵起来,那小院差忙缓和道:“院判大人确实醉了,如今白日里来的那两位小公子正陪着哪,几位大人暂且放心,今日先行回歇息吧。”
其中那位叫做经漠的主司认出盛澈曾与陛下一同来过罗刹院,心下猜测是陛下派人来搅局,赶忙帮着出了一把力。
“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就听这小差的,先回吧。”
其余几位看向经漠,有一人嘀咕道:“咱们头儿可没发话让走,万一怪罪下来,你又不是不晓得咱头的脾气,谁敢贸然离开啊。”
“是呀,要不我们还是再等等,若不然去前厅看一眼,程轲不是懂点医术吗,要不让他给大人醒醒酒?”
“我哪有那本事!”
……
瞧着几位大人又议论开了,小院差忙道:“那位白衣公子说了许几位大人先行离开。大人们,卑职听那公子唤院判叔父,那兴许就是替院判大人的意思哪。”
经漠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往外走:“你们不走我可走了,咱这地方除了死人能躺着,我可不在这歇了。”
几位主司听了这话也一阵膈应,兴许手段越残忍的之人越怕犯忌讳,一个个的抬脚往外走。
片刻的功夫,便没了人影,这时,从门后闪出来一人,上去扔给小院差一包沉甸甸的荷包:“事儿办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小院差怀抱着荷包堆笑道:“谢过小公子,若有别的事,尽管吩咐。”
“你再去备辆马车,送申屠大人回府。”
“好的,卑职马上去办。”
密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正尘快步走了进来。
“九爷,都安排好了。”
盛澈手抵在桌上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道:“快,解酒药。”xǐυmь.℃òm
正尘忙从袖中掏出个小玉瓶,倒出来一颗药丸递了过去。
盛澈一口吞了下去,又指着趴在桌上人事不省的申屠道:“靠得住吗?”
正尘拍着胸脯:“九爷尽管放心,拿的是枫林晚最烈的酒,兰鸢姐姐说三杯放倒牛。”
说着,正尘壮着胆子推了一把桌上趴着的人的肩膀,忍不住道:“瞧着这申屠大人的面相,我还以为他千杯不醉哪,哪知道比九爷酒量还差。”
盛澈斜睨了这小子一眼,又坐回位子上很是纳闷道:“这惜岚姑姑当真是有趣的很,变着法儿的给我出主意,今儿要不是她说申屠大人酒量差,凌与枫当真是要吃些苦头了。”
言至此处,盛澈才想起来:“你去看他了吗,身上没伤吧。”
“方才偷摸去了,凌大哥还让我给九爷带句话哪。”
“什么话?”
正尘道:“凌大哥说莫要让九爷太过为难申屠大人,申屠大人其实是在帮他。”
不知是不是酒劲没来得及散去,盛澈一时间没听明白:“此话怎讲?”
“凌大哥说那刑罚是罗刹院里少有不伤筋动骨的,只是流点血留点疤,只要他撑得住不松口,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罗刹院里的刑罚,盛澈略有耳闻,
将人头皮用柳叶刀一寸寸割下;
将人的经脉用毒针一根根挑断;
撬开人的膝盖骨,往里撒几只噬蛊虫;
或者是剜去人的一颗眼珠,插住竹筒,血流不止……
更可怕的是,这些也只是罗刹院上三层的刑罚,去下四层的人甚少,没几个撑得住的硬骨头。
罗刹院七层浮屠塔,她真是想见识一番这人间炼狱的模样。
……
马场将申屠送回了府上,盛澈二人也动身离开,刚走出罗刹院不足百步,便见一辆马车横在了路口。
二人走近,马车的帘子也掀了开来。
赵倾城探出身来,瞧不出喜怒,只淡淡道:“你主意倒是大。”
话落,伸出一只手来接她。
盛澈即刻展笑,伸出手牵住他跳上马车。
正尘与车夫同坐在外面,不知是酒太烈了消不下来还是又救了凌与枫一回高兴,自打坐进马车,盛澈便盯着赵倾城在那傻笑,笑的赵倾城坐立难安的。
这边他刚要开口,盛澈便一把扑上来捧起他的脸来回的搓揉:“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哪,我上辈子定是兼济天下的大善人才能遇到你,来来来,快让我亲一口……”
马车内赵倾城被调戏了一路,直到抱着盛澈回了交泰殿,才腾出功夫及问一问正尘。
“你可有给你家主子吃解酒药?”
正尘拍着掏着袖中的小瓶子:“回陛下的话,吃了,一早就吃……欸?坏了,我给拿成寻常消食用的药丸了。”
赵倾城摸着侧颈上的咬痕,不住的皱眉头:“还不快去熬解酒汤!”
正尘忍着笑:“好嘞,我这就去,要不也给陛下拿点药膏过来?”
赵倾城抬起手,吓得正尘一溜烟的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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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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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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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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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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