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门之后,孙力学目光先是在我们之中转了一圈,又落回到小白的脸上,显然,我和王萌身上的道袍让他有些疑惑。
但小白并没有理会,直接带着我们走了进去,只见屋内是一方小院,能听得见正对着大门的厢房内,有孩子啼哭的声音。
“我要让仙家给看。”
孙力学关上门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对小白道。
一路上没什么话的小白,此刻却突然变得伶俐了起来。
“这是把头介绍过来的人,你觉得他会害你吗?再说了,你前几天遇上的那事也棘手的很,把头正在城里帮你处理才不能亲自来,但也把事儿托付给了最厉害的人,你只管放心。”
小白指了指我们俩,诚恳地对孙力学说道。
“孙大哥,你就别讲究了,把你儿子看好了不比什么都好,又何必在意究竟是谁看的呢?”
听着他的话,孙力学目光在我和王萌脸上扫了一圈,带着一种探寻的意味,犹豫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那就进来吧。”
说罢,他也不再废话,快步上前打开了厢房的门。
我心里微微感叹,看得出来这人虽然不善言辞,但儿子出事,肯定让他心里急得不得了,不然这些只相信出马仙的本地人,也不会接受道士。
弯腰进了厢房,我眼前立刻一黑,只见房间里一切光都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一盏昏昏的油灯还点着,可照亮不了多少地方。
能看见房里有一张桌子,一个土炕,土炕之上卧着一个披头散发,穿大棉袄的妇人,臂弯中还怀抱着孩子,有些惊恐的看着我们。
孙力学跟着走了进来,对炕上的女人道。
“媳妇,他们是把头请来给咱们娃娃看病的,让他们给看看。”
说完他就伸手去接,那女人有些不乐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孩子递了过去。
而跟在我们后面的小白,一进屋子就忍不住道。
“这屋里怎么这么黑?大白天的连点光都看不到!孙大哥,你孩子应该不畏光啊?”
孙力学把孩子递给我们,轻声说道。
“是不畏光,但村里的人都知道我们家生了个妖怪,老跑过来看,我觉得烦,就把这些窗户全部糊上了。”
虽然他说的平静,但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酸,也可想而知。
小白听了这话动作顿了一下,忽然走到了窗边,哗啦一声,把这些报纸撕了下来,明亮的光线瞬间涌入这间小屋,刺地土炕上的妇人立刻就扯起了被子,下意识想要盖住自己。
我们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利落地把报纸撕完,屋里顿时亮亮堂堂!
孙力学反应过来之后,脸色立刻愤怒不已,小白抢在他开口以前把报纸揉成团丢在地上,冲他道。
“生了个孩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孙大哥,你也别藏着掖着天天担心了,这两位一定能给你治好!”
一直沉默的王萌,此刻也忽然开了口。
“对,屋里一直黑漆漆的,对孩子也不好。”
孙力学被这么一劝,脸上的愤怒顿时无力地化为了悲哀,跌坐在土炕上长叹一口气。
“我也知道,可是…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吗!要是真能治好,让我折寿都愿意。”
他期盼的目光,投向了正在端详孩子的我。
这孩子尚未满月,被层层叠叠的裹在襁褓之中,我扒拉开布料,借着光线仔细打量。
看清孩子面容的一刻,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险些失声惊呼!
尽管路上听说了这孩子生的人不人鬼不鬼,但真正看到的时候,冲击力还是异常的大。
只见这孩子一张皱巴巴的小脸上,五官都奇形怪状,眼睛眯缝着不说,甚至左右有些错位,鼻子如同被什么东西砸了,软软地塌了下来,犹如没有鼻梁骨!
然而最让人触目惊心的,还是嘴巴,这孩子的上嘴唇,竟然豁开了一条缝,乍一看犹如兔子一样,是三瓣嘴,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口水!
畸形不可怕,有些人天生便是,但最可怕的,是这张脸上竟然弥漫着一股邪气!
就连他被包在布包中的小手,有好几根手指也是连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分开。
看清楚了这孩子的模样,我瞬间就有些理解了陈皮子为什么不愿接这个事儿,除了怕遇上那个组织之外,应该还另有原因。
没错,根据这孩子的模样,并不难判断究竟是因为什么,但如果真的是那种情况的话,就很麻烦了!
“大师,你能看出来吗?”
屋里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等待良久,孙力学终于犹豫着开口探问。
我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但还需进一步确定。”
孙学力见有了希望立刻大喜,哪儿有不配合的道理,当下帮我把桌子收拾干净,另又按照我的话,拿来了一碗清水和一盒火柴。
我小心地将孩子轻轻放在桌上,内心却泛起了嘀咕。Χiυmъ.cοΜ
按理来说,我还需要一张聚阳符,这符也并不难画。可如今心血受损,我是能不出手便不出手,连这么一张符也成了问题!
虽说可以开口问王萌有没有带,但我一个大男人,连聚阳符也得寻求帮助,总觉得有些丢人……
我苦笑一下,转身正打算开口问时,却发现王萌已经递过来了一张符。
见我眼神诧异,她轻轻道。
“我身上带着很多符,你要用的话,告诉我就行。”
迎上我的目光,王萌露出了一个轻笑,双目之中似有无形的情感正在涌动,亮如星辰。
接过了聚阳符,我两指夹住,又掐了一个手诀,顺着一个方向踏过了屋内的东西南北四个角,最后才又回到了木桌前。
擦亮火柴,我呼啦一声将那张符点燃,迅速丢入水中!
这张符沾到水却也不熄灭,而是继续诡异的熊熊燃烧,直至完全烧成了灰烬。
我示意小白抱起孩子,端起这碗水,轻轻地递在他嘴边。
奇怪的是,看起来一直虚弱到懒得动弹的孩子,却突然扭头避过了碗!
见这番景象,我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冷笑一声,半强地的撬开了他的嘴,将符水喂下。
刚刚喝进半口,孩子那张奇形怪状的小脸顿时扭曲,一声无比响亮的啼哭也瞬间爆发了出来,咳嗽不停,连带着咳出了剩下的半口符水!
我放下水碗,和王萌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一脸担忧的孙学力等人,轻吐出一句话。
“你家孩子,是遇上了仇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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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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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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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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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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