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世上的鬼物都惧怕天雷,连成形的精怪到了最后一劫,都要硬挺过天雷才算是修道大成。
可以说,如果平日我们驱鬼,多数用的是以阳气驱赶之法。
那么世间至阳的天雷,便是这些东西天生的克星!
天雷也分等级,然而到了末法时代,就算是请最低等级的天雷也并不容易。
能开坛招请雷公雷母者,已是世间寥寥无几。
而那种能够上达天听,请玉皇大帝下诏降雷的道士,更是只有传说里才能听闻了。
不过,这也不代表在如今,就完全引不了天雷!
开坛做法,请的是神灵降威,一场天雷,可洗涤尽方圆之内所有的鬼物。
而简单一些的,便是画天雷符,只请来一道天雷便可,但就这一道,也足够对付最棘手的厉鬼,由此可见天雷的威力。
但与其相对应的,天雷符也极其难画!
不仅考验天时地利人和,更是需要难得的材料,我也只在家传的古书中看到过介绍。
修道之人,谁不想随手便是呼风唤雨?
因此我当时便把这符的画法牢牢记了下来,想不到今日派上用场。
如今天雷符所需的所有材料,便已经全数凑齐。
我干脆利落的扯下腰间桃木牌,用铜钱剑从中贯穿,直接插在了身前,用最简单的方式,形成了一方小小驱煞阵。
温阳已久的桃木牌被一分为二,作为阵眼,近乎以消耗品的方式,不断的抵挡这娄云的血煞。
然而,却挡不住她投来的恶毒目光!
忽视近在咫尺的威胁,我抓起狼毫笔,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动,一簇清风便将那些材料,轻轻托起,飘在了我面前。
虽然场景看起来厉害,但实际上非常吃力。
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是因为我在毫不可惜地动用本源功力!
陈青显然也看出了我搏命的姿态,他脸色难看地望了望法坛上胸口插着桃木剑,近乎狂乱地踏起步罡的娄望,又看了看我,咬牙吼道。
“就他这种实力,根本不可能画出天雷符!云云,他在虚张声势,别理他,直接杀了便是!”
听着娄望逐渐微弱的心跳,还有他的念诵声,以及云垦关内传来轻微的破裂声,我长吐出一口气。
吐出浊气之时我已然举起笔,没有水,我便用了自己的血化开赤硝末,饱蘸血墨。
举起笔,我冷冷地望向陈青,这一眼望地他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随后又有些为自己的失态恼怒。
“死到临头了,还在装腔作势!”
“我到底能不能画出来……”
我踏出了第一步,沙哑地声音平静如死水。
“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画天雷这种极难的符,按理说要先行祭拜三清,再三存思随后再踏步罡,接引星辰之力。
就算符纸画成,也需请神力入其中,这才算是真正的成符,每一步都艰难无比,也不怪陈青觉得我画不出来。
但此刻,我心里却异常冷静。
今日是阳极之日,北斗七星阳气最盛。
恰好天雷符所需的,便是最基础也最考验功力的七星步罡!
往日吃力的步罡,今天踏起来却异常轻松。
我冷眼看着娄云的血煞,一次又一次撞上了桃木牌,将其逼出一条又一条细小的裂缝,步伐丝毫不乱。
五步……
在娄云疯狂的攻击之下,桃木牌终于碎了!崩飞的木屑,有些打在了我的脸上,却只带来了些轻微的刺痛感。
脚下的震颤告诉我,娄望即将破关。
六步……
铜钱剑深插在土中,今夜连番浇灌指尖血,让剑本身就已经具有强烈的阳气,刚刚又被我以望气之术,连上了地气,才堪堪再一次的挡住了娄云脚步。
然而怒火之下的厉鬼,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丝丝缕缕的血煞之气,已然绕过了铜钱剑,想要朝我刺来,却始终差了一些。
七步!
我长吐一口气,蘸饱赤硝末的狼毫笔,落在了金纸之上。
与此同时,清脆的破裂声,在耳旁响起。
关破了,禁锢了村子上百年的七煞阵,就此破了!
我来不及喜悦,因为随之而来的,是我身后那一阵极度微弱的呼吸,如同终于被人吹灭的蜡烛,就此停住。
一阵清风吹过林间,草木窸窣,似乎有谁在恸哭,又有谁在狂笑。
我眨了眨眼,感觉有什么划过了脸庞,却无暇任何反应。
“先天一炁,节制万灵。勅令雷君……”
我笔走龙蛇,鲜红的墨迹蕴含着浑厚的阳气,落在金纸之上。
那复杂的一笔一画,我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力,一笔不落的画了出来。
“火急奉行!”
随着念诵,我骤然感觉身旁的世界为之一变,一切都变得空灵,也变得飘飘然起来!
那股无形的力量,抹去了我脑海里繁杂的念头,让我全心全意的集中在符咒之上。
没有几十上百年道行,无法画出的天雷符,竟然就在转瞬之间,已经落笔大半!
每画出一笔,我都能感觉到,体内似乎被人抽走了什么东西。
那是我在精疲力竭之时,只能动用的底牌,是每个道士最宝贵的本源功力!
然而在我的决心和神算嘴的助力之下,此刻本源功力如同不要钱一般,疯狂的倾泻而出。
“砰!”
在我念诵之时,风声突然带回来一丝清响。
随即,便是无数铜钱叮叮当当落地的声音!
我知道这是铜钱剑已经撑不住了的声音,也代表娄云随时可能会闯至眼前。
虽然七煞阵一破,她的血煞之气也减弱了小半,可是杀了我还是绰绰有余。
尽管处于随时会有性命之忧的境地,我心中却一片空灵,只管落笔。
娄望,娄村长,你毕生的心愿就是想带着村中的人走出这片土地。
最终你做到了,却没有亲眼看到。
但是我想,你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天雷之下被打的魂飞魄散吧。
这样离开,未尝又不是一件幸事。
走好。
思绪一闪而过,眨眼之间,最后一笔便已完成。
我们头顶本来快要明亮起来的天色,竟然有硬生生黑沉了几分。xǐυmь.℃òm
天边一阵风吹过,飘来了几朵乌云。
但它们带来的并不是阴气,而是细雨!
恍惚之中,我听见陈青在大喊。
“云云,快点趁他还没有请神杀了他,否则就晚了!”
我感觉到自己冷笑了一下。
是啊,请神是画符的最后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
若无神灵相助,那么这一张符画了,也不过是废纸罢了,侥幸能用,威力也会不足一成。
请神的难点,就在于精神需要极度集中,和极为强大的灵觉,还要有一颗诚心,才能在冥冥之中,和神明的意志沟通。
其中的两样我都具备,至于极度集中的意志,也就是深度存思,将意志收敛到灵台的意思。
我以前或许做不到,但现在,已经有了代替品。
毛笔一顿,我视线不自觉的上移,在朦胧之中,看见一尊面目不威自怒的神像。
神像身穿金甲,虚浮在空中,只此一眼,我便感觉双目刺痛,连忙移开视线,内心不由得一阵狂喜。
左手掐诀,右手执笔,我念起口诀的最后一段,只感觉心脏都在不自觉的收缩,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的罢工,但浑不在意。
神算嘴究竟是天赋还是诅咒,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够助我成符就好!
指引着那神像走入符中,我喉头一滚,惊雷般的声音,随着一阵血色身影地到来,猛然炸响。
“雷神降,雷符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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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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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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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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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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