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贤弟,这是何往?”
我自马车中微微拨动窗帘,瞧见其一乃是周铭,而与其比肩同立的,尚有一年岁、身量皆是相近的男子,想来便该是那周洵了。
周驰并未下马,而是拱了拱手,“两位兄长,小弟随莫姑娘出京一走,便不多礼了。”
周铭与周洵具是含笑,便是依旧为周铭出声道,“当真巧得很,今日我二人休沐,正是相议先往之京郊竞马而后输者请酒呢,不若同行?”
“哈哈,那自是好,小弟可禀明莫姑娘,咱们兄弟三人一同可好?”
“好啊!许久未曾把酒言欢了。”
“额,不知莫姑娘……”
“洵兄安心,姑娘甚为和善。”周驰笑应。
我此时已是露出兜帽与轻纱于车窗处,“驰兄待相送我等离去自行处置便可,届时自是无人相束的。”
“谢过姑娘!”周驰高声,转而示意那二人上马随行,“如何,我便说无妨吧。”三人便是笑语去了,似是丝毫无察兵卒如何。
“哎呦,哎呦呦,我这肚子。”那名称作腹泻之人趁他三人说笑之时便是佯装变故,得了其所辖领队示意便匆匆往了一处僻静巷子去了。
京郊不远一处隐匿院落,蕊统领正是蹙眉紧紧盯着跪伏于地、距自身不过两尺、尚且不住粗重喘息之人。略略思忖须臾,仍是不确定道,“你当真见得那莫宅众人往了城门而来?尤是那宅中女主?”
那人又是深吸几口大气,抬眸出声,“统领,非是属下一人得见的。且是我等自是待其相距城门不远方回转报信,统领若是再思量恐是错失良机啊!”
“大胆!统领如何筹谋岂是尔等可妄议的!”仍是立于一旁的春桃俊眉挑起、高喝出声。
“属下不敢!”那人忙双膝跪地垂首噤声。
蕊统领缓缓起身,“她如此却是为何?难不成探查出咱们下处?那所失之人经不得重刑皆是吐了口?”
“统领安心,自是不会。且先不提他等若是遭擒自会服毒自尽以保众人无虞,即便是贪生之辈,却是此处乃是统领前两日方定下的,怎会泄密?”春桃忙随着她步子低声劝慰。
“可,并不得国公府内线回报啊,若是……”
“报!”正是商讨,便是自院中匆匆而入一人,仍是一身黑色劲装面遮黑巾。进门后便是单膝触地拱手出声,“统领,方得了自那莫宅国公府兵卒传话,称是莫宅众人今日出府至京郊护送众人离去,且是那宅主人亦是同行,且其马车之内更是尚有行装,想来该是就此远离汉京。”
“嘶,可确实?”
“是!且是之前并不曾透出半点口风,仅是今晨朝食过后方由驻于莫宅之内的国公府校尉号令整队出府护送的。那人尚算得周全,自旁人口中探询恐是因得元日统领与墨护卫袭府之事心存戒备,不及众人伤势大安便是急急而去的。”
“国公府卫队怎会相护其等远行?可知去向?”春桃自是明了自家主子心之所思,无需其出声便已代其相询出口。
“恰如春桃姑娘所虑,国公府兵卒自是不得远离京城的,故而那人称其等是送至京郊便回转,且是有令其等必是不得暗中窥探众人去向,恐是为得隐匿踪迹分路而行,因其府中高手皆是相随不同车驾之内的,更是那所携之物各有所差。”
“统领!”春桃闻此言即刻双眼放光。
蕊统领亦是急急转身,“来人,召集所有人等即刻随本统领赶赴官道截杀!”
“喏!”待众人出门,自内室挑帘迈步而出一个身量修长之人,一身黑衣,只是脸罩面具。
“统领,可会有诈?”
蕊统领闻声蹙眉,“你可是有疑?”似是被其之语陷入犹疑之态,却是不甘道,“如此良机岂能错过?若是此番可断其等臂膀实实于大业有助啊!”
“属下明了,若是可将复世战神重伤甚是截杀,统领自可于主上面前又得了大功一件!于旁人再无质疑的了,更是日后承袭主上尊位亦是助益。却是,少主该是思量自身安危,不得涉险。如元日那般情状再不得复现了。”那人微微默了默,“少主,不若属下率众前去,终是需得他等血债血偿!少主暂且避于隐处便可。”
提及元日之事,蕊统领闭了闭眸,“终是因得我方致羽默枉送了性命。”
话音未落,便是见得那人单膝触地,“少主,此乃我等命数!能侍奉少主左右自是我等之幸,担不得少主如此。”
“墨哥哥!休得再这般言辞,”蕊统领近前将其扶起,“羽默与你相伴了我这十数载,且是你……羽默又是遭了……”
“少主!属下并无杂念,与羽默一般,仅是愿得少主无恙。”
“当日若非是你那般所为我早已筋脉尽断而亡了,何来今时今日少主之位!却是因此使得你……”
那人终是缓下了语气,甚显柔情道,“少主不怪罪属下冒犯,又是于主上面前苦苦为我求情保下这条性命已是天大的恩赏了。”
“不!”蕊统领已是满脸泪痕,紧紧环住那人腰身,将自己几近贴入其怀中,“若非我所担过重,尤是终需得诞育后嗣以承家业,岂会……”
“扬护卫甚好!”
“墨羽!”蕊统领断喝一声,即刻觉出不妥,含泪望着他不再多言,仅是那珠泪犹如断线般大颗滚落。
“少主!”那人再难不为之所动,抬手为其轻轻拂去泪痕。
“墨哥哥,这数载皆是你二人相随相伴的,我非是无情之人,即便并无那夜……我实则……”
“主仆有别,少主勿要再提。更是,”面具可掩下面色却实难遮住哽咽之声,“如今属下已是废人,不该令得少主这般……”
“不,皆是因得我,皆是为我!呜呜呜。”蕊统领已是泣不成声,却依旧喃喃不休,“羽默亦是的,我当真不该于这世上,”说着便是重重捶打自己前胸。
“蕊儿!”急急之声出口,那人便是钳住蕊统领双手将其纳于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脊缓声道,“万勿如此!好,我再不提此事,此生便是随着你身侧,再不令你涉险半分。”琇書蛧
蕊统领并未止下悲声,而是闻其言愈发难以自控,没于其怀中失声痛哭。
“统领?”春桃自房外轻声一唤,并不待其有应便是继而道,“各部已是齐聚,只待统领号令了。”
面具之人轻拍了拍蕊统领背部,蕊统领拭了拭泪痕缓声道,“即刻出发,定是需令得她等再无生机!”转向身前之人,声音低了低,却是温柔异常,“我自是需得同行以便于下属面前不显怯弱方好。”挡下其欲要轻启的双唇,“安心,有你与我一并,自是无碍的。”
面具之人唇角上挑,极富宠溺抚了抚她如墨般的青丝,淡淡应了一声,“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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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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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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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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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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