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芮娘曾托人送了份厚礼来,言是谢她相帮之情。
联系南地的情况,姜佛桑就猜到她是要走了。
左思右想,心里总觉不甚稳妥,也亏得萧琥如今放松了对她的监管,便就从大丰园调派了几个人跟着芮娘。
果然,离开棘原不久,芮娘一行便被一群蒙面山匪拦在了荒郊。
部曲现身将人救下,一路护送至瀚水北岸,为了避开萧元度的耳目,特地绕远路选择了九牢山势力范围以外的地段搭乘船只过江。
“女君,那些山匪是潘氏的人?”
“拦路抢劫者,但见财色,从来只有俱收的,哪有眼中无财,偏对一如花美眷下死手的?”分明是得了吩咐,必欲置其于死地。
姜佛桑太清楚似潘氏这等人家的心思。
一个娼女,何来的资格跟他们谈条件?前番答应芮娘,不过是缓兵之计。
待芮娘出手绝了潘岳念想,并自发离了棘原,再让人埋伏在其必经之路上……
姜佛桑摇头,笑潘家过于短视。
他们以为芮娘主动离开,而后死于“意外”,不与潘家沾上干系,潘岳便不会与家中决裂。
然就凭今日所见潘岳那副疯癫形状,若骤然得知芮娘死讯,再见了芮娘尸身,冲击之下,潘岳说不得就不管不顾追随芮娘而去了,哪还会管有没有干系、决不决裂这些?
何必心急呢?
既答应了,放芮娘离开又有何碍?不过抬抬手的事。
可他们偏不,偏要赶尽杀绝。
大约是觉着,一个蝼蚁般的人物,死了也便死了,死了才能一绝后患。
上位者的高傲、轻蔑,视人命如草芥,从来都是一样的。
潘家不仁在先,若依姜佛桑本心,是欲把真相告知潘岳的。然芮娘却不愿再作计较。
“这世上最痛的便是与家人反目成仇,六亲尚在,却不得认……这种苦我吃过,何忍让他再吃一遍?
“潘家人虽恨我欲死,终归是他血脉至亲,他们是真心疼护潘岳的,潘岳也很敬爱他的祖亲和阿母……
“罢了,就当是我欠他的。纠缠多年,但愿我走之后,他能过回平静生活。”
菖蒲心有余悸:“幸而女君没有照此行事。”
姜佛桑最初的打算与芮娘相差无几,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同菖蒲捅萧元度一刀的建议一样,很快自己便就否决了。
她拿芮娘同样的话去说服萧琥是没问题的。甚至不需说服,萧琥已然看得清楚,也明确告诉了她,解了铃就能远走高飞。
关键还在萧元度。
萧元度毕竟不是潘岳,想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没那么容易,逃走之后想摆脱掉他的追踪更是难上加难。
再绝情的话他也听过了,没什么用。
况且,无事他都要往扈长蘅身上扯,若再谎称个“意中人”出来,别说她走不了,“意中人”恐怕也落不得好。
就怕再给扈长蘅带去麻烦。
更怕的是离了棘原之后她会遭遇和芮娘同样的事,届时谁又能来救她?
所以,不管从实际还是私心出发,她都不能那么做。
无法斩断萧元度对自己的情意,也不能斩断。
这人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再加上太岐坞之行……新的计划就此成形。
只是这个计划当真就稳妥吗?
见了潘岳今日的状态,姜佛桑心里就似压了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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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度陪潘岳喝了两晚上的酒,到了后半夜,实在按捺不住,借着夜色掩映又翻墙来了东城别苑。
却发现主室房门从里面给闩上了。琇書蛧
“六娘?阿娪……”
毫无动静。
姜佛桑并未歇下。
她也以为得了清静便能睡个好觉,谁知却是久久难以入眠,两晚上都是如此。
才不过短短时日,竟似是习惯了枕边有另一个人,他的呼吸、他的体温……又或者只是揣了太多心事的缘故。
心事太沉,就不想出声。
以为得不到回应萧元度就会走人,到底低估了这人的本事。
先是传来一点轻微的动静,不一会儿脚步声就到了榻前。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萧元度褪去衣袍,撩开帐幔,上榻侧躺下,轻手轻脚把人揽进怀里。
姜佛桑无奈,睁开眼:“不是告诉你——”
“我知道。”萧元度道,“我就是想见你,保证老老实实的。”
见她凝眉不语,低头嗅了嗅自身,“我洗漱后来的,还能闻到酒气?”
“从潘岳那过来的?”姜佛桑问他
萧元度点头,停了停,问:“你的人前些天离开过棘原?”
姜佛桑知道瞒不过他去。
“潘岳是你好友,我也视芮娘为友,你为友尽心,我也要向友践诺。你可以帮潘岳找人,但别逼着我吐口,咱们互不为难成么?”
萧元度还能说什么?
“依你。”
静默了一阵,姜佛桑问:“潘岳和芮娘……前世是怎么个结果?”
萧元度便把自己所知的说了。
听闻芮娘横死荒郊,潘岳找到她的尸身后不久也自焚而亡,姜佛桑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若非她多留了一个心眼,那两人此刻想必已蹈了前世覆辙。
生不能同衾死同穴,固然可歌可泣,但感动的也只有看客。
如芮娘所言,她在烂泥坑里挣扎半生,不是为了给这点男女之情殉葬的。
看客感动与否她并不在意,她就只想好好活着而已。
静夜良宵,说起这种事难免有些沉重。
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萧元度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六娘,我也不是想与你为难,就只是由他们想到了咱们。幸而咱们是走到一起了,不然你若离了北地,我遍寻不到你,怕也比他好不到哪去。潘岳这样子看了也挺不落忍,就差寻死觅——”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怒了姜佛桑。
坐起身,纤眉蹙起:“潘岳是有力排众议娶芮娘进门的决心,还是能抛弃父母、身份,与芮娘私奔?私奔之后呢?且不提潘家会如何,他们又以何为生?潘岳可不像是能吃苦的人,难道让芮娘继续卖身养着他。那又是何必?你也说了,前世两人其惨之至,今生能各自活着已是很好,何必纠缠不放。他一个男人家,该当拿得起放得下,真要是寻死觅活,未免让人不齿。”
停了停,加重语气,“谁离了谁还不能活了?!”
这句话不知是想说服别人还是想说服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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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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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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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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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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