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毫不遮掩的恶意与杀机,纪年回怼一句,左手一拽不知何时出现的绳子,眨眼间拔升百米。
黑袍人见状阴沉一笑,抬脚猛跺洒满蔷薇花瓣的地面,炸起土莲,两臂撑开,好似蝠翼舒展,直冲云天。
可还没飞到一半,便有千百道寒钢锁链疾速而来,好似蟐蟒过山峰,于空中嘶鸣不断。
“锁链为兵?有点新意。”
黑袍人低低地说了句,在这漫天花海里闪转腾挪。
老实说,他的身材并不好看,瘦小佝偻,还沾点罗锅。
但此刻,他在锁链、花海里的灵巧闪躲,干净而利落,没有一个多余动作,活脱脱一個游走于刀尖的死亡舞者。
随时间推移,天色愈发昏暗,暗蓝长空炸起一连串的火星,四下里尽是或清脆、或沉闷的金铁碰撞声。
由漫天锁链狂舞掀起的劲风,引得不远处的蔷薇花海阵阵浮动,数不尽的花枝相碰,好似浪潮翻涌。
飞溅的火星,照亮了那道飞袭而至的身影,针脚细密的高帽赫然写着“天下太平”!
“嘎吱!”
黑袍人只听一阵骨骼脆响,眼前鬼神已将周身肌肉隆起,怒目圆睁、眼神冷厉,每一个动作都充满暴力美学,正是生长在彼岸黄泉的死亡艺术品——无常大鬼。
“来得好!”
黑袍人爆出狂笑,只将扭曲黑线缠绕、好似皮包骨头的手伸向背后,慢慢抽出一样血淋淋的物事。
半米来长,好似蜈蚣。
赫然是一截人的脊骨。
见此一幕,八爷不由眯起双眸。
一拳挥出,引得周遭气流涌动,数不尽的花瓣、土石随之翻涌。
就像是一道狂风,自天边袭掠而至,裹挟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浩浩荡荡,压盖而来。
可这黑袍人却是无惧神威,血丝密布的双眸透着疯狂与狰狞,手中脊骨舞动,好似掠食蜈蚣。
嘎达嘎达,咯吱咯吱。
种种怪声不断,让人颈皮发紧、不住牙酸。
下一刻,脊骨与拳锋相撞,爆出璀璨火光。
对撞之后,八爷与黑袍人不约而同地顿了一瞬,之后便是快节奏的对攻。
饶是以纪年远超常人的眼力,也难以看清这两道身影。
只依稀见得两道狂风,裹挟着落叶、飞花,肆意舞动。
血腥、诡异、暴力、华美交织在一起,随意截取一帧,都是惊世绝品。
“七爷。”
随着纪年一声轻呼,同处云端的七爷瞅准时机,飘然而落。
只将白幡一掀,满地散落的花瓣、碎石便聚在一起,形似蛟龙,夭矫而行。
黑袍人眼底余光捕捉到这一幕,不闪也不躲,宽大袖袍一卷,就将“蛟龙”收入其中。
可这一动作也使他露出破绽。
眼见空档出现,八爷只将锁链一甩,由此掀起的阴钢妖风晃人眼目,厚重阴云随之滚滚而来,铺满地面,天地间飘满形似痛苦人脸的浓郁黑烟。
“拔舌,好疼……”
“勾结外狗,不得好死!”
“人死还不得终结,为什么?”
“疼,好疼,求求你,杀了我。”
“你要钱,我任给,为何要害我的命?”
“好汉爷爷,饶了我,我不想吃‘馄饨’,也不想吃‘板刀面’。”
一时间,四下里都是尖锐而悲怆的哭嚎,倏尔火光明灭,这一片蔷薇花海也变得影影绰绰。
黑袍人下意识地晃神,被八爷敏锐捕捉。
妖刀犬神,骤然翻卷,挥刺,劈砍,横斩,血掀!
一连串的杀招,汇作花卉,殷红妖艳,炸起的火光绚烂璀璨。
黑袍掩盖下的冷锻内甲终究难敌妖刀魔气,暗红血珠飞溅成线。
八爷得势不饶人,抓住机会,将一身阴气、神力,连同妖刀内蕴的魔气,一并斩出。
领域内的暗蓝长天也由此炸出蛛网般的裂痕,两侧厚实的山壁密布刀痕,从中渗出浓郁黑气。
黑袍人正欲还手,七爷却在这时疾掠而至,一杆白幡猛打而来,正中那只黑线密布、死握脊骨的手。
这一击自半空而至,裹挟坠落之势,辅以七爷那无匹的神力,便是当初那只肉山诡,都能一击至“死”。
可落在这黑袍人身上,虽有明显的动作迟钝、骨骼鸣脆,却丝毫不影响出手。
就见他脊骨剑一翻,缠绕着困住犬神。
虽只一接触,那浓郁魔气便在脊骨上落下道道创痕,却也为他争取到一息之机。
“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犬兽妖刀,魔气四溢。”
“好,我记住你们了!”
黑袍人低吼一声,黑袍包裹的背部迅速隆起,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驻守小庙的土地公捕捉到这一幕,也不作声,只举起拐杖,隔着老远,降下一道雷击。
紧接着,飞火流星、黑水之箭、百草缠绕、地龙翻身、兵戈纷飞……
【千应福运】一出,瞬间扰乱周遭元素。
紧接着又是一势“遇土则入”。
黑袍人两只脚便像是陷进了沼泽里,任他如何发力,也难以挣脱而出。
别看卡牌介绍只有寥寥数字,实际上,阴间十三站对于阴间系列的加持,堪称恐怖。
在这里,七爷、八爷都迎来了出世后的最佳状态,土地公的初战也很是完满。
之后这两三分钟,祂们又以纪年的精神力为引,唤来阴兵、兽鬼,肆意进攻,任那地龙翻涌,无数花叶于空中舞动。
若是有人能用老式照相机拍下这一幕,那定是充满死亡之美的绝美艺术品。
“很美。”
黑袍人低低笑着,眸光亮堂,似也在欣赏这刹那之美。
可就在下一秒,他的背后忽然展开一对“肉翅”,同样黑线密布,并向外绽着血肉。
“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模糊粘凝。
“嗯?”
七爷见状双眸微眯,灵性愈足的祂很快意识到了这人要做些什么。
一把将妖刀犬神从八爷手上扯了过来,并将其转化为【青天三铡·狗头铡】形态。
下一刻,天地间暴起一声气息浑厚、杀机滚滚的“恶煞都来”,刹那间阴气席卷,让人难起反抗心思的沛然大力,一把扯住黑袍人正欲展开的肉翅。
浓郁黑气汇作一只大手,压着黑袍人的头,直往铡刀走,铺满花瓣、碎石的泥地被带出好长一道辙印。
之后又响起一阵犬吠,黑袍人只觉眼前金光四溢,光中无数犬影,难以看清,嘶吼着将他拖向铡刀口。
先前舞刀如风的黑无常也在这时出手,抬手一掀,飞出无数锁链,只将黑袍人裹成虫茧,连拉带拽,朝这边扯来。
多方发力下,黑袍人踉跄着撞向刀口,脚不沾地,就像是飘着走。
“好!好!好!”
“正魔两道,双向宝刀。”
“白眉老神,元素缠绕。”
“好!好!好!”
他一连几个好,丝毫没有将被斩首的觉悟。
隐藏在云海中的纪年由此心脏狂跳,识海骤起波澜、风暴席卷。
“不对。”
吃了那么多次神话牌反馈,他的感官极为敏锐,也有类似“彼得一激灵”的危机预警。
眼见小臂上汗毛站起,后颈皮也是一阵发紧,他便知事情不对,身形一动,匆忙后退。
果然,下一瞬,便有一黑影撞破云层,猛袭而至。
纪年甚至能够闻到萦绕脊骨的血腥味儿。
而随着一声“恶煞都来”,狗头铡重重落下,好大圆球坠落翻滚,竟是个皮囊包裹的泥偶人头。
七爷、八爷对视一眼,拾起铡刀,便脚踏阴云,直奔天顶飞去。
黑袍人也在这时扇动肉翅,缓缓落在云端,轻轻一甩脊骨剑,邪笑着望向纪年。
“能把魔卡玩到这份儿上,真不愧是青山鬼才。”
他夸赞说。
“我这人平时不招灾不惹祸的,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刚想了半天,也没猜到阁下是为何而来,不妨说明白点。”
纪年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让人难以确定方位。
对此,黑袍人只笑了笑,大声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领略一番冠军风采。”
“桃源大鬼纪年,真是名不虚传。这样好的天资,放眼九州,也是难得一见。”
“老实说,我还真有点惜才。”
“这样,你要能顺利渡过这场难关,我就送你些好玩意儿,不过……”
“你今天还未必能活。”
话音一落,黑袍人眼里杀机毕现,直奔纪年所在方位,猛冲而至。
纪年有借刚刚那番对话做足准备,他又何尝不是在确定纪年方位。
而今两方相撞,正面硬刚。
脊骨上流淌的血珠,映射出纪年那对看似慌乱的双眸。
脊骨蜈蚣以某种诡异幅度,于空中游走,直奔纪年咽喉。
纪年手握九节杖,彩戏、妖风、阴雷……诸多手段齐出。
刹那间爆发的伟力,却也不亚于一位蓝品两三星的神话卡灵。
更兼下手阴狠,毫无顾忌。
黑袍人是奔咽喉,他就奔那下三-路走。
可这黑袍人到底不是简单角色,硬是顶着攻势,来到了纪年身边,一对血丝密布的三角眼直勾勾盯着纪年双眸。
纪年也在这时唤出英台,用【探灵相机】给对方拍了张大头照,倒是很有闲情逸致。
“以【求学少女】为原型改造的蓝品三星卡灵……这可奈何不得我。”
黑袍人只一眼就看出了英台的底细,脊骨剑一甩,将英台逼退,距离纪年只余几米。
“还有什么手段,一齐使出来,免得到了九墟后悔。”
“不对,以你的底子,大概率会被炼为鬼,作某人的起手护法灵。”
“从潇洒自由的驱灵遣将到被别人随意驱使、好似鹰犬,这真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你觉得呢?”
黑袍人步步紧逼,有好几次,脊骨尖端甚至擦着纪年的鼻梁飞了过去,再多两三厘米,就足以让他饮恨西北。
短短几秒,杀机毕现,纪年所走的每一步都像在刀尖翩跹起舞。
黑袍人似也觉得胜券在握,干脆无视纪年拼命使出的几个法术,拼着受伤,压到对方近前。
残忍一笑后,只将脊骨一甩,正从纪年脖颈划过,却是砍了个空。
所过之处,白烟袅袅,一片虚无。
“嗯?”
黑袍人惊异一声。
正欲散出神力,朝四周探寻。
可还没等他作出反应,便有一魁雄身影从白烟里飞出。
血口一启,爆出一道阴雷,炸得他周身麻痹,又展开六臂,握着骨钉、火铳、黑-管、印玺等鬼气森森的物事,尸气、阴气、煞气、血气、魔气、仙气,六气归一,化而为龙,爆出沉雄低吼。
黑袍人只觉热风扑面,体内水分快速流逝,毫不讲理的干旱之力,似要将他生生晒成一具干尸。
最致命的是,由于重度缺水,他那强横到足以硬抗黑白无常攻击而不失去战斗力的躯体也被破了防御。www.xiumb.com
面对那六臂身影来袭时激起的风刃,只能左右腾挪、尽力闪避,每被命中一次,都会被撕开好长一道创口。
这又给了干旱之力和六气可乘之机,它们便如附骨之疽,侵略性十足,肆无忌惮地从内部破坏他的躯体。
似是过了许久,实际只是一瞬,那六臂身影终于袭掠而至,血口一张,他这一身尚未干涸的血气便被生生抽出。
又于空中汇成一条条溪流,落入这怪物口中。
“嗬。”
那怪物咂了咂嘴,脸上挂起狰狞笑容,似是心满意足。
只将六臂一舒,无穷劲力爆出,顷刻间震开云层,以山倾之力,猛捶黑袍之躯。
“咳!”
黑袍人又咳出一口血,脸上笑容愈发狰狞:“好,好啊!”
他狂笑着扑向飞僵,却被一脚跺翻,手中脊骨也被顺势抽走。
一呼一吸间,换了阵营,成了别人的神兵。
“嗬嗬。”
飞僵低吼一声,甩了甩脊骨,竟意外地趁手。
便左翻右掀、前打后拦,愣是将脊骨耍出了“七匹狼”的意思,把黑袍人抽得在云上乱爬。
正守在纪年身边的七爷、八爷远远看着这一幕,神情都有些复杂,昔日除了吃就是睡的小弟竟也成长到了这番境地。
而祂二神却在原地踏步,不免有些唏嘘。
“七爷、八爷放心,你们突破的日子不远了。”
纪年见状出声安慰,下一刻,却神情一顿。
“机器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飞艇,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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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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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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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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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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