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徐阶按捺不住。
缓缓的站起身来,落到严嵩面前,盯着他冷冷问道
“严阁老,关于昨日五城兵马司的人,应该不是你调的吧?”
听到这种声音。
严嵩却依旧不为所动。
没有明确的回应,只是缓缓抬起头,给了他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
两个老狐狸同在一处做事,又已经相交了十几年。
只是一个眼神交错。
对方想说的话,他们心中便已了然。
看着他眼里的无奈。
徐阶瞬间就反应过来。
关于这件事情,从来都不是严家负责自愿的。
而操控这一切的,是坐在西院里的那位。
那位万人之上,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天子!
想到这里。
徐街只感觉脊背一凉。
嘉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死了这么多人,事情闹得这么大。
难道就只是为了开个海?!
皇明祖训也烧了,那么多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死了。
想到这些。
徐阶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惶恐,当即便告了假,匆匆离开内阁。
而此时。
在他的府邸之中,早已读满了大量东南出生的言官,学士。
不用他们说,大概也能够猜出这些人的目的。
无非是在那几名言官自尽之后,这股清流坐不住了。
之前嘉靖强行要解除海禁,砸他们的饭碗。
他们仍旧可以凭着皇明祖训理占三分,胡搅蛮缠。
如今嘉靖这是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以前他们只是占了理,如今就是逐渐占了大义。
若是这朝廷上下,不被他们搅个天翻地覆,那他们也就不叫文官了。
只怕平南三寸不乱之舌,都能直接将人说得头脑昏聩。
“徐阁老,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一堆人一拥而上,将其团团围住。
“咱们都已经商议好了,我等不惧奸佞,明日便去西院上书,必然要讨回个公道,替各位先生报仇!”
听着耳畔七嘴八舌的声音。
徐阶面色阴郁地盯着众学生,无可奈何道
“尔等大义之举,按理说,老夫应当支持。”
“但是有些话,老夫又不得不说。你们年纪尚轻,前途无量,莫要趟此浑水,惹祸上身。”
就站在徐阶面前的两名翰林学士,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也彻底蒙圈了。
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
“恩师,您这是在说什么话?难道您忘了横渠四句了吗!”wWW.ΧìǔΜЬ.CǒΜ
“那些先生们,全部都是为了大义而死!”
徐阶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从喉咙中迸发出一阵低吼。
“对,你们说的没错,他们就是为了大义而死,可那又怎么样?”
“直到如今,难道你们还没醒悟吗?他们为什么会死,还不是因为有人盼着今日的局面!”
“不妨听我一言,远观而置身其外,我们还有其他的底盘。”
“严嵩年事已高,纵然他权势滔天,可又能再活几年?”
“你们年轻力壮,就算是耐着性子熬上几年,又能如何呢?”
他自认为已经将这其中的道理说得很明白了。
就差掏心窝子把嘉靖的计划说出来。
可是,他不能啊。
面对他苦口婆心的劝说。
那些平日里跃跃欲试的一种清流,也瞬间陷入了纠结中。
世界之大从不缺,少什么聪明人。
既然有阴谋的形成,那也就不缺少能够看穿的人。
在徐阶的一番劝说之下,那些一时头脑发热的御史言官们,也开始逐渐冷静下来。
“徐先生,您言之有理,咱们明白了……”
“可是,难道那几位先生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牺牲了?”
即使明事理,可是在面对生死之前,真正的情绪是隐藏不住的。
他们不甘心啊!
不甘心就这么让严嵩得逞了?
不甘心看着奸臣当道却无能为力呀!
叹了口气,徐阶望着众人宽慰道
“欲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不以争一时,而误万世!”
“明明只需要置身事外,便可坐收其成,尔等切莫一时冲动而自乱阵脚。”
徐阶是当之无愧的清流之首,同时也是这满朝文武看得最清楚的人。
他说的对。
严嵩年事已高,半只脚已然踏入棺材。
他想活得久一点,阎王爷还不同意呢。
至于嘉靖,就算是想要开海又怎样。
只要满朝文武一日否定,局势僵持不松。
那么,一个整日修仙炼丹的道士,又能活几年呢?
其实,他们什么也不用做。
唯一需要的,便是耐心。
只需要安静地等待,直到裕王继位,最终的大局还是会走向他们理想的方向。
而这一场荒唐的闹剧,也将终结。
士大夫在面对嘉靖时,他们最大的长处便是时间。
就算你嘉靖聪慧过人,权谋逆天。
可归根究底还,也不过是凡胎肉体,逃不过生老病死。
而士大夫,他们不是一个人,更是一个团体。
只要朝廷仍有他们的一席之地,这样的团体便会交替更新,永远都不会有落幕之时。
要是拼寿命的话。
他们有的是时间!
原本气势汹汹的躁动声,此刻已然消失殆尽。
看着这一幕,徐阶才缓缓,放下了悬着的心。
天时,地利,人和。
三个宝贵因素,全部都在士大夫们的身上。
他们没有理由去冒风险。
就在鼻中浴室,翰林学士离徐学家时。
在游走的人群中,徐阶却悄悄的拉住了张居正的胳膊。
望着他,徐阶疑惑的问道
“裕王在离城之时,随身都携带了什么人?”
听到这里,张居正摇头轻叹了一声。
“殿下离城之时,只带了一只锦衣卫护送,其他的一概没有,就连王妃和世子殿下也没有带。”
“更别说,身边有个文官武将了。”
锦衣卫就是陆柄的人。
陆家也是在承天府经营了两代人之久。
嘉靖这是在押注啊,把他们父子二人的命全都压在了陆柄手上!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不过到这里。
徐阶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从容的表情。
甚至有些庆幸。
庆幸如今的嘉靖,已然到了迟暮之年。
因为这样的皇帝,实在是太可怕了!
如果是正值壮年的嘉靖,恐怕无人是其敌手!
在徐阶的作用下,本该风起云涌的朝堂,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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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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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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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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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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