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老皇帝迷迷瞪瞪准备吃饭起驾来着就见汪直喜滋滋跑进来。
发财?
老皇帝眼睛一亮:“西军商队愿意和咱们均分?”
汪直:“……”
“陛下,那钱将来都是皇孙的,也就是在他们手里暂时放几年,”汪直会劝人,“但这次发的一笔财可是实打实能充内帑的!”
老皇帝擦擦嘴,你跟朕明说你们又把谁家顺手给抄灭了。
“不是,是昨夜找大将军试图……呃,这个,有人打起了李代桃僵的主意,大将军遂命牟斌前去威胁,锦衣卫三千人一起出动,这些富商大贾一家出白银五万两……”汪直觉着这已经够多的了。
老皇帝勃然大怒:“五万两?打发叫花子呢?”琇書網
不是,这还有别的金银珠宝啊!
“那还行,”老皇帝捻着大拇指和食指道,“总体有多少?可否打造一支水师?”
难!
“从富商家里拿来的,不,是他们赔偿的,大约有三十万两,郑大人赔偿的大约有十五万两,这其中还不包括粮草、金银珠宝,以及一部分名人字画,大将军原本说要二一添作五,后来一想,全给陛下了。”汪直喜道,“这下手里有了这笔钱……”
“哼,那厮怎肯有那么好的心,他这是盼着朕与内阁打起来!”老皇帝目光闪闪,“不过钱朕收下了,你回去之后,把陵寝再缩减一些。”
汪直鼻子一酸,古来哪个帝王把自己的陵寝从百万两数百万两银子缩减到十数万两的?
如今还要减,这实在有些过分了。
“人死如灯灭,要要那物什无用,何况一旦天下大变帝王陵寝就是一处财源嘛。”老皇帝如今也看开了,吩咐道,“这方面要尽量缩减再缩减,能花一万两就不要花十万两,不过是黄土一抔,能济得甚事?明器都留着,将来天下有用得着的地方,至于棺椁么那倒不必更换,古来帝王,生死无小事,朕别的做不好,就给后代历代帝王做个榜样吧,墓葬从简。”
汪直哒泣道:“荒野何苦作践自己!”
“哪里是作践,朕与卫央书信往来之中念到此事,卫央的意思是,始皇大业千秋过,不负江河万古流,人,尤其是天子,倘若生前做过点好事,何惧生后之事?若此风从朕开始,将来后人,也该敬朕一声‘百般不能,唯独会死’,何其痛快,何其风流。”老皇帝笑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去跟内阁那帮人商量一下,看他们如何分配这笔钱。”
那还能怎么分配,刘大夏必定会主张用在军事上。
李东阳刘健应该会主张用在科举上。
谢迁暂时看不出,但必定也不会放在朝廷外。
果然,汪直前去传旨,到半路就被四个宰辅拦住了。
李东阳怒道:“陛下何至于掠夺民财充实内帑?”
“首辅大人哪里的话?”汪直错愕道,“乃当地富商官员算计大将军,锦衣卫奉命做事情,怎么就是陛下的过错了?”
李东阳怒喝:“汪公公欺我等老迈无力么?”
“可去见大将军,此事一对便知。”汪直心下冷笑。
后头又跟来一群文臣武将,倒是贵勋们没敢来。
牟斌杀疯了都快,出手就是大牵连。
现如今,福王府是还没有查到,可贵勋们与那些富商官僚们颇有些瓜葛,牟斌正打算借着卫大将军的势挥一挥屠刀呢!
众人一起前往小院里,刚进门,见丁坚与施令威刀剑并举正在比武,卫央提着问天剑在旁边观看。
“见过秦国公!”众人一起施礼。
卫央点点头:“诸位大早上不赶紧恢复精神,到我这里来作甚?可是旅途不劳顿,接下来所过之处不必歇息了?”
谢迁当即道:“不错,年关在即,圣天子礼当尽快回京。何况这一路来,下面的人不知大将军威严,故此多有冒犯。若长途跋涉还要停留,恐怕銮驾所过之处民不聊生。”
“民怎么会不聊生,我看不聊生的是一群别有用心的酒囊饭袋,龌龊之徒罢了,”卫央道,“谢大学士,你是来问罪的,还是来要钱的?问罪为谁而问,要钱要的什么钱,说。”
谢迁哑口无言。
“既有人胆敢算计我,意图使我后宅不宁,子孙多一个亲祖宗,那就该做好吵架灭门的准备,此事我已飞鸽传书让高岚来办,尔等不可多嘴。”卫央道,“至于以锦衣卫上门敲打,那是我的意思,打出来的钱,我看老皇帝穿戴老旧,打算送给他,你们有什么意见?”
刘大夏怒声问道:“如今家国不宁,天子宵衣旰食,正是明君之所作为。秦国公既奉献数十万钱财,自该朝廷接收……”
“让你花了钱招了兵然后来打我?”卫央耻笑道,“越活越糊涂,对了,那些女子,我瞧着大都是被逼无奈的,我既遇到了这样的事,自该管一管,诸位莫问凭什么,打得过我手中问天剑,压得住西军八十万铁骑,你再来跟我说这样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汪公公,你要尽快派人与牟指挥联合,那些钱,一文也不许少,要押解进京,收入天子内帑。谁若想明抢,你东西两厂的刀子也不是吓唬人的,宰了就行,你若打不过,我可要亲自动手了。”卫央目视汪直说道。
汪直拱拱手狂奔而去。
数十万两银子,如果再狠一点还能再翻一番。
只他才跑到半路,忽的脚下一顿愣住了。
刘大夏还没反应过来,还要据理力争,李东阳已躬身拱手承诺:“此事既定好了,那就不能悔改,大将军一诺千金,内阁是信得过的。”而后挥手道,“赶紧走!”
凭啥?
“刘大学士,这厮狠毒,要用那绝户计!”谢迁苦笑一声附耳警告。
刘大夏不解,谢迁只好道:“你瞧他,倘若那些高门大户接下来要敲诈民脂民膏,压榨初定的流民活命钱,以补贴这一番他们的‘亏空’,那就是铁骑出关,将若大个河南府杀得血流成河的结果,我等自当告诫当地官员奉公守法不得勒索民众,明白了?”
刘大夏听麻了。
他忽然想到今天一早看到的令他佩服又杀机万重的一场情景。
森冷的冬风中,西军铁骑不进民宅,不掠民财,用自身携带的“单兵作战装具”搭建军用帐篷,这倒罢了,可是一大早他们去买米卖面,多有趁机贱价销售者,可他们一概不要,只按当地的平均粮价购买。
刘大夏家院去探听虚实,回来只告诉他八个字:“西军买卖,不吃回扣”。
这样的军队,本就收获了穷人的拥戴,一旦銮驾离开后那些贪官污吏富商大贾加紧搜刮,这河南府会成什么样猪脑子都想得出来。
西军的铁蹄,可已经踏在西安府的地界了啊!
刘大夏不寒而栗,却愈发充沛了扩军扩大火器营规模的决意。
那笔钱须截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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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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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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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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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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