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老大人心头越发烦闷了。
夫人一件,不由奇怪道:“老爷,不过去看杀人,你也曾做过堂上监斩官,怎地还怕成了这样?”
钟放吾叹道:“这一次却不一样。”
他想了下慌忙吩咐道:“快,命衙役们去把军营点察好,西军规矩森严,若少点了什么只怕要受罚。”
夫人好笑道:“天子还在此地,西军怎好托大?”
“西军哪里把天子放在眼里。”钟放吾小声说道,“不可迟延,速去,另外,叫那两个孽障周正些,若欺男霸女落在北庭侯手中,老夫也得被连累。”
这让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儿媳很是奇怪。
钟放吾是什么?
那是西安府最高的行政长官,不但是知府,还因为要监控秦王府因此统帅西安府卫所的士兵,算得上一方诸侯了。
他还用怕北庭侯的到来?
“你等不可怠慢,吾今日看斩,就连朝廷贵勋,三公九卿,也无不胆战心惊,他们根本不讲人情,只认北庭侯的规矩。”钟放吾大略叙述,说道,“那被活活剐了三十六刀的张大户,到死只求给一个痛快……”
“老爷,众人说,张大户被灭门,是不是真的?”夫人心里一抖,忽然想起自家的事来。
钟放吾瞥了一眼三个压根不懂局势的夫人,想了一下只敢点下头。
“可是不是说留了几个吗?”小儿媳不相信。
衙役们都来说了,说要灭门实则还留了几个。
“你们懂什么,那是苦主哀求,才留下了一脉香火,且那生育的妇人也是苦主,故此才饶了一次。”钟放吾吩咐,“叫那两个孽障,连学也不要去上,赶紧回家坐着。前番竟跑到青楼与人打架,几个寒门,竟叫他们叫人打的头破血流,一旦苦主告发到吾面前,护着是不护着他?”
可这里是西安府啊!
“糊涂!西军河套大军南下,铁蹄下区区一个西安知府算得了什么呢,不过刀口下一只蝼蚁。”钟放吾再下令,“将官仓内粮食拿出一成,叫全城乞丐也吃一口热饭,”而后目光盯着夫人,不容置疑道,“你那娘家几个兄弟,是不是也该拿出一部分了?”
夫人生气了。
“钟放吾,若非我兄长支撑,你能求功名?”夫人锤床大怒,“娘家的粮食,那是他们自己挣来的,一粒也不准出!”而后怒骂道,“你若要放粮,只管打开官仓便是,何必为难自家人?!”
钟放吾一声长叹,让他们死去吧。
他敢打赌西军一进城必然有许多人告状,若是北庭侯愿意管,恐怕要杀一个血流成河。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几个舅子兄居然还敢找死。
天黑的时候,圣驾进城了。
钟放吾连忙率领西安府上下人等前去问安,到子夜才回,刚到家,就见老家院站在门外等着,看那模样竟被谁打了。
钟放吾心头一震,当即想到飞扬跋扈的几个舅兄。
莫非是他们?
可不是他们?
“老爷,大老爷,二老爷,得知官仓要放粮,带着家丁三百余人不由分说抢了皮条,连夜往家里拿去了。”老家院叹道,“老仆方才去看了,他们声称的放斋铺子,只怕每日敞开了供应,也不足三五十人吃饱,他们拿出去的陈粮,如今也已经往里头掺沙。”
钟放吾大惊:“可有人去告状?”
“以有人议论纷纷,得知秦国公斩了张大户之后,似乎有串联去告状的既想,”老家院劝道,“家里也该有点规矩了。”
这是钟放吾自家的人,素来与夫人那边的人不和洽。
钟放吾黑着脸进了后院,只见灯火通明处,夫人正与舅家几个嫂子吃酒,竟吃的是西陲的甜酒。
他两个在府学读书的儿子也在一旁,颇有规矩,伺候着殷切劝酒。
钟放吾进门,大舅兄家的妇人举杯好笑道:“知府大人怎的了这是,夤夜回家,还一脸晦气?”
钟放吾年轻的时候求取功名那会多亏了岳父家的资助,他也算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这些年来走到哪里,岳父家的几个后人便跟到哪里,自到了西安府,这些人凭着知府衙门的权势,光粮食一项就布置吃了多少两银子,钟放吾也说过要他们收着点手,人家不听从。
“回去吧,让你家拿出三千石上等麦子,磨面,本府明日一早要亲自点察,”钟放吾取下官帽放在桌上,淡漠道,“此外,今日拿去的粮食,加三成利息,明日一早……”
话没说完,夫人跳起来便打。
不同以往的是,钟放吾这次没忍着,好歹也是穷出身,一把子力气总是有的。
只见知府大人一手摁着夫人头,反手正手噼里啪啦十七八个耳光子,只打的夫人满脸脂粉扑簌簌而落下,瞧呆了满屋子的人。
“老家院,将两个孽障拖出去,禁足三月,年前再放出来。”钟放吾举起自己的手,手很疼心情很爽,遂吩咐,“夫人呐,秦王大婚,不如你我送一份儿礼,今日和离,如何?”
钟夫人大惊,捂着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打我了!
他还要和我离婚!
钟放吾!
“若不是我娘家,你焉能有今日?”钟夫人犹如疯癫,挥舞着爪子便下手,“我,我与你拼了!”
“袭击朝廷命官,你可知何罪?”钟放吾稍稍挑了下眉头,“来啊,将这泼妇,给老夫捆起来,明日送回广西老家,不得我的令,不准她出来,速去办。”wWW.ΧìǔΜЬ.CǒΜ
老院子也惊得目瞪口呆,老爷你是不是换了个人来吓唬那泼妇?
钟夫人一听这话,一头往桌子上撞。
“别拦着她,让她碰,碰死了发落,碰不死,一个老妇死了,老夫还能娶几个小的,怕什么。”钟放吾彻底爆发。
这可让那几个吃的熏熏然的妇人们惊讶了,这厮居然还有雄起的一天?
想当初——
“当初老夫穷困潦倒,你家确实帮了不少忙,这些恩情,这些年,老夫百倍偿还,够了。”钟放吾笑得洒脱极了。
钟夫人这下醒悟了。
这老不死居然翻脸了,这就不能来硬的了。
她也不碰了,也不闹了,捂着被打肿的脸,哀哀切切跪倒道:“老爷,外头吃了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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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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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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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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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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